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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侍郎反应迅速,丝毫不给妻女反应的时间,一宣布完让柳夫人卧床静养——实则是禁足,之后又立即着人将柳珍儿送上山。
柳珍儿被弄得措手不及,连午饭都没来得及用,被管家找来的几个粗壮婆子不由分说的架上了车。
其实宋子恒倒没逼着柳侍郎狠狠惩戒柳家母女,若不是发现她们大有不善罢甘休的架势,怕她们对自家妻儿做什么,这事他原本都打算揭过不提了,亲自上门跑这一趟,只是想提醒一下柳侍郎注意妻女的动作,也许柳夫人没将他们夫妻放在眼里,认为他们硬的不吃来软的就能行通,然柳侍郎为官这么多年,纵然本身是个清正严明之人,若不是为人圆滑,他也得不到在众同僚中的好人缘,柳侍郎是聪明人,断不会纵容妻女这般胡闹。
登门拜访柳侍郎,是宋子恒权衡已久才做的决定,与柳侍郎聊过一阵,他更确定自己做的决定没错,是以当天回去后,他便不再关注柳家一事,而柳夫人也的确销声匿迹,不再来打扰他们。
柳夫人对外称抱病卧床与柳家小姐悄无声息的被送上山静养的消息,还是小家伙满月宴上,曾长安带来的,宋子恒赞了一声柳大人果然高风亮节、家风严明,便不再将这茬放心上了,终于做完月子,可以穿着漂亮的衣裳抱着儿子走出门的苏婉坐在一旁垂眼沉思,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或许还没完,那柳小姐连贵族小姐的骄傲与自尊都不要了,宁愿做平妻也要嫁给宋子恒,若真能因为送上山就想通的话,那她之前闹的一场几乎就是笑话了。反正苏婉不敢低估女人的倔强和执着。
不过也只是推测而已,苏婉并不打算关注太多,她终于发现自己之前就是想太多,才自寻了那么多烦恼,现在不会犯蠢了,有宋子恒在,什么事都能处置的妥妥帖帖,几乎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再说了,那柳小姐都自甘请做平妻了,宋子恒都毫不犹豫的拒绝到底,苏婉不相信她继续纠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与其关心在庙里吃斋念佛的柳小姐,倒不如想想自己的身材要怎么恢复,苏婉一直知道自己怀孕胖了不少,虽然没称重,对着铜镜也能看出脸的轮廓几乎是她以前的两倍,但是她生完孩子后,经常听宋子恒小绿刘妈他们在耳边念叨她瘦了不少,久而久之也真觉得自己瘦了,兼之她也习惯了镜中自己如今的模样,还真没有察觉到不妥,直到磨人的月子坐完,她痛快的泡了个澡,要穿漂亮的衣裳出去见客时,才发现以前的衣服她竟然一件都穿不上!
苏婉简直倍受打击,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衣服,讲究的是一个飘逸,无论男女,裁衣服都要比自己大上一两个号,就这样她都穿不下,如今的她到底胖到了什么境界?这个发现,对爱美如命的苏婉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出月子的高兴一扫而空,她甚至不想出去见客了,就让她做一个低调的胖子吧!
小绿现在变机灵了些,眼看不对劲,当机立断去堂屋把宋子恒搬了过来,当然苏婉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被宋子恒哄了几句,还是乖乖穿上他特意让小绿提前缝制的新衣裳,收拾停当,一出门脸上便挂着和煦的笑容,半点看不出来几分钟前她还在屋里闹脾气。不过现在听到柳小姐在寺庙吃斋念佛,苏婉居然生出了些羡慕,她也想吃素减肥,不过估计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就要被人念死,别看小绿总是埋怨宋子恒不够强势,连她的主意都拿不定,其实只有苏婉知道,宋子恒不干涉她,那是因为无关要紧,碰上不能答应的事,她就是在地上打滚撒泼,也改变不了宋子恒态度。
苏婉现在也只能看着女眷们一水儿纤细的柳腰暗自羡慕嫉妒了。
曾长安今日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坐车,骑了匹漂亮的白马招摇过市,他一来,本就和乐融融的宴会,瞬间就高/潮了,不过跟苏婉无关,她在后头招呼女眷们,宋子恒请的都是与自个儿差不多品阶的同僚,虽给上峰发了请帖,对方着了人送礼过来便是,不会亲自探访,这倒也方便了苏婉,都是芝麻官家的女眷,谁也不用瞧不起谁,交往起来也算随和,抱了胖儿子在手的苏婉毫无障碍的加入了已婚妇女们的话题。
照例是吃过饭后,客人们告辞离去,苏婉抱了儿子在宋子恒旁边相送,曾长安显然不打算这么早走,站在一旁笑宋子恒夫妻会装模作样,果然客人们离开,院门一关上,宋子恒转头便伸手把儿子抱过来,低声问苏婉:“娘子可累着了?”
曾长安在一旁无语:“良辰才多重,弟妹若现在就抱不动,等他再长大些可怎么办。”
“长大了就自个儿走,哪能一直要人抱。”
“啧,小良辰真可怜。”曾长安几步走上前,“给我抱抱,今日总不会再给我一个大礼了罢?”
不等宋子恒与苏婉说话,小绿连忙诚实的答道:“小少爷方才已把过尿了。”
曾长安这才放心的从宋子恒手中将小家伙接了过去,眉头一扬:“这会儿才有机会仔细瞧他,才一个月,竟然比上次重了一大截,手腕都长粗了。”
宋子恒点头:“听说刚出生的孩子都一日一个样。”
曾长安瞧见小家伙睁着小眼睛盯着自己瞧,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睫毛:“比刚出生时白了些,五官也长开了,倒像弟妹更多些。”
小绿在一旁骄傲的道:“甭管像小姐还是姑爷,长大也都好看。”
宋子恒却摇头:“男儿重在学识能力,长相如何并不重要。”
苏婉却笑了:“长得好将来骗个有权有势的贵族小姐回家,说不准就可以少奋斗十几年了。”
宋子恒看了苏婉一眼,哭笑不得她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还是当着长安兄的面,也不知他会不会误会,是以连忙转移了话题。
曾长安倒没有介意,他对苏婉早就开过一次眼界了,头一次被个女人毫不客气拿话刺他,还是知道他身份的女人,身为世袭侯府备受宠爱的嫡孙,他自来没受过这等气,看在宋子恒的面上忍了,对苏婉的印象也自此掉了一大截,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对苏婉没甚好感,一直到他知道表姑上门逼苏婉自请下堂的事后,他这才对苏婉来了个翻天覆地的改观。自家表姑声势浩大的来了那么一场,等闲女子恐怕都要吓坏了,苏婉还能不受影响,平平安安生下健康的孩子,曾长安除了庆幸,其实也有些佩服的,是以现在苏婉拿这事开玩笑,他听听便过,侯府少爷的自傲早忘光了。
曾长安抱着小手不知道为何挥着的小家伙,稍显冷傲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仿佛怕吓到了小家伙般放低了声音道:“可惜表哥不能来,不然也让他看看眉眼长开了的良辰,也是要吃惊的。”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曾长安刚说完没多久,院外响起了叫门声,大牛开了门,把近一月未见的于衡远迎了进来,曾长安抱着小家伙腾地站起来,很是惊讶:“表哥,你怎么来了?”
于衡远挑眉:“我不能来?”
“你……那里怎么走得开?”曾长安有些疑惑,表哥娶妃多年,一直未有所出,那些妾室也都没个消息,姑母终于坐不住,决心请旨在这届秀女中给表兄选一个侧妃,本朝对皇子侧妃是有定数的,只能请两个侧妃,且侧妃也上皇家玉碟,与普通人家的妾室不一样,自然要慎重,无论家世人品都不能出错,可姑母居于深宫,掌握的消息毕竟差了些,还得听表兄的意见,今日正是大选的最后一轮,表兄不再宫里候着,出来做什么?
于衡远却只是摇头笑了笑,直接上前把小家伙抱过来,曾长安顿时也疑惑了,一手托着小家伙的屁股,叠声道:“表哥你小心些,良辰比之前重了不少。”
于衡远照着模糊的记忆,小心的抱着小家伙,漂亮的眉毛挑起:“果然重了。”
于衡远没抱多久,发现小家伙扁着小嘴巴要哭不哭的模样,只能把他还给了宋子恒,哼声道:“脾气也跟着变大了。”
“应该是困了。”宋子恒说着,熟练的拍着小家伙哄觉,小家伙扁着的嘴最后还是没哭出来,头一歪,抵在宋子恒胸前睡着了,于衡远一眨不眨的在旁边看着,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似得,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绣包,上头用着金线,一拿出来真有些流光溢彩的味道,塞到宋子恒手里,“平安符,给良辰戴着,慧远大师亲自开光的。”
宋子恒才来京城没多久,还没听过慧远大师的名头,倒是曾长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慧远大师?表哥好大手笔。”
宋子恒听了便有些犹豫,于衡远扫了他一眼,止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小孩子身子弱,有这玩意镇着,虽不说包治百病,却也不怕那些个魑魅魍魉,好歹图个心安。”
曾长安忽然想到自家表兄早些年是得过一个儿子的,只是刚出生太医便断定孩子身体太弱,估计养不活,果然还没到洗三便没了,此后,表兄后院从皇子妃到妾室都没有任何消息。想到这里,曾长安忙搭在宋子恒肩上,道:“表哥特意跑这一趟,想是为了送平安符,子恒若是推辞,岂不是伤了表哥的一片用心?”
宋子恒见一个两个都这般说,也只能笑纳,当场便拆开,亲自将平安符小心藏在小家伙怀里,孩子太小,不方便佩戴这些,等到两三岁便可编了绳子挂在脖子上了。做完这些,宋子恒把儿子送回屋,苏婉累了一上午,也睡着了,宋子恒小心把孩子放到她里侧,看了眼母子俩抵头熟睡的画面,笑了笑,才轻轻出去。
苏婉睡一觉起来给儿子喂奶,摸到他胸前发现有个鼓鼓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瞧,万分疑惑,招来刘妈问话,刘妈毫无保留的说了,苏婉看她提到慧远大师时一脸的敬畏,不由好奇:“那位慧远大师是何等高人?”
听过刘妈的一大段修饰语,苏婉得出了几条重点——备受所有阶级推崇的得道高僧,见了皇上不用下跪的牛人,从不失言的伟大预言家,且行踪飘忽不定,神秘的一逼。
然后不用刘妈再多赘述,苏婉也知道这个平安符有多珍贵了,不由为自家儿子感到骄傲,她穿越一场没变成玛丽苏,生的儿子倒不小心成了汤姆苏,看看未来皇帝自从被他尿过一场后,就对他这么上心起来,放到言情里头妥妥就是养成文啊!
刘妈瞅着苏婉发亮的眸子,心里不由嘀咕,太太好歹也是见过了世面的,怎的一个平安符就激动成这样,那位对小少爷上心了,以后好东西可多着呢!
于衡远看起来是真的很忙,在宋子恒这头没逗留多久便告辞了,曾长安同他一块离去,宋子恒亲自将人送到院外,正准备回屋,又远远瞧见一辆马车疾步驶来,看着好像是直奔向他家,且那马车上头的标志也很有些眼熟,宋子恒想到这,索性没有进屋,就在门外等着,那车夫果真将马停下,朝他一拱手:“请问是宋编撰宋子恒家吗?”
宋子恒刚想开口,却见车帘被掀开,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眼前,宋子恒大惊,连忙上前:“大哥!”
宋有根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惊喜:“三弟,真的是你。”
“大哥如何会过来,可是家中有……”宋子恒的话还没说完,他哥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伸手朝车里道,“亲家叔亲家婶,咱们到了。”
苏太太和苏老爹早已坐不住,双双探出身子来,苏老爹离宋有根近,便直接扶着他的手下车,宋子恒见状也顾不上寒暄,赶紧绕到另一旁,亲自将苏太太扶下来,“岳父岳母,您二老怎么也来了?”
“为何也没送个书信来?”宋子恒委实被惊到了,第一次觉得自家娘子的“任性妄为”,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苏老爹却乐呵呵道:“出发前托人送了信,想是路上耽搁了,竟还没有我们先到。”
宋子恒皱眉:“竟走得这般急?”
苏太太忙道:“这不是赶着来给我乖外孙过满月吗,可怜见的,洗三时家里头都没人在,满月再不来,我乖外孙怕是要不高兴了。”
“他小小人儿,哪能劳动岳父岳母这半年岁还辛苦赶路过来。”
“不辛苦不辛苦,我只要想到我乖外孙啊,心里头就有使不完的劲,赶点路怕甚么。”苏太太说着,已经迫不得劲的往院里头走了,“我外孙呢?”
宋子恒叫岳父和大哥也去堂屋歇口气,自己领着大牛给搬东西,他们不肯,非得一起把行李搬回屋,车夫也在一旁帮忙。
苏婉还在屋里头与刘妈说着话,一听到动静便叫刘妈出去瞧,刘妈在院里远远瞧了一眼,便匆忙回屋报说外头停了辆马车,说不准是老家来客人了,苏婉赶忙起身换衣裳,又给自家儿子包襁褓披小毯子,过了中秋后,天气便开始凉下来,前几日连着下雨,今日倒是没下,风却更大了,苏婉也怕小家伙受不住,出门总得给他多加些衣裳,刘妈在一旁打下手,两人这般忙活着,小绿又领了人进来了。
“小姐,老爷太太来了。”小绿的话刚落音,门便被推开,苏太太一阵风似得冲进来,“我的乖外孙,外婆来看你了。”
苏婉抬头:“娘,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