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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她快速的将榻边放着的紫金三足香炉的盖子揭了开,而后取了桌上的一杯茶水,倒进了香炉中。
只听见哧哧的几声响,原本只是升腾着袅袅轻烟的香炉顿时腾起了一大股的白烟,一股浓郁的香味,也随着浓烟的腾起,开始蔓延到了整个宫殿之中。
骨银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香炉盖子和茶杯,随之到了几扇靠外墙的菱花窗前 ,将窗户打了开,让殿内的浓郁白烟,得以挥散出去。
做好这一应事宜,骨银银便走到了倒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跟前,垂眸,神色眼色淡淡的扫视着地上的宫女太监,“待明日清晨,你们自会安然无恙的苏醒。”
原本她可以用幻香将这些宫女太监控制起来,或者干脆毒死的,但是,她并非一个滥杀的妖,所以将这些奴才全部唤进来之后,只点燃了普通的迷香,迷晕了他们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次去地底天牢,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得到顺利的结果,而凤仪宫和太后的身份,仍旧是她唯一的退路,如果她贸贸然把这些宫女太监全都毒死了,只怕宫狱一定会深究下去,到时候……
一念想到宫狱,骨银银抿了抿明显留着宫狱可怖齿痕的伤唇,扯开了一抹微小的,似笑却又不似笑容的弧度,有点儿怪异的味道,“宫狱,我怕是难以知道,你品尝幻香滋味过后的心灵感悟了。”
幻香是一种极其容易让人产生最惧怕的,或者最想得到的念想的幻觉系毒香,让人或许在最恐惧的幻觉中死去,或者是最快活逍遥的幻觉中死去……所以,她自然是好奇的,这世间,到底有什么东西,会是他宫狱最惧怕的,或者是迄今为止,他一直想得到却始终未得到的?
甩了甩头,骨银银将心神收了回来,淡漠的神情里,透出一丝谨慎,“我虽恨不得你早些死了才好……不过,我可没有忘记,你当初给我所用的毒药滋味。”
那毒药竟能在短时间之内,将她皮囊里的血脉筋络神经全都控制了起来,全身各处都不再为自身所用,而是全部彻底的沦为了施毒者的工具,只听从施毒者的命令行事,整个人与任其指挥的提线木偶没什么不同……这样厉害的毒药,绝非一般制毒者所能炼制出来的!
这个制毒高手她肯定不会是宫狱,因为如果是宫狱的话,既有如此制毒手段,便早在幻香从香炉中挥发出来的那一刻,便察觉了出来,绝不会被幻香彻底的熏晕了过去都还不得而知。
由此,她敢断定,宫狱背后的这个炼毒高手,怕是不会对宫狱袖手旁观的,定会想尽办法救治宫狱……虽然大脑在明白的告诉她,此毒无药可解,但是,诚如之前的宫渺絮所言,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高手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万一这个制毒高手,偏就有方法可解呢?
所以,她现在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会自以为是的以为宫狱会死在自己的幻香之中,但却更加的笃定了这一次,最好能救出花祭夜的决心!
一旦宫狱真的没死,还解了毒,只怕她没有好下场便罢,依宫狱睚眦必报的阴毒个性,定是也不会放过花祭夜的,到那时,别说再能逃出宫鸣升天,就连小命统统都会不保!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骨银银不敢再怠慢下去,当即蹲下身,挑了个个子与自己差不多的瘦弱太监,然后火速的剥掉了太监身上的衣物,再套到了自己的身上。
之所以她选扮个小太监,是因为太监向来是种不打眼的小角色,宫中太监也比较居多,衣服的颜色也较暗沉,较容易隐藏于黑暗之中,这样对她去护城河畔的一路上,多少会容易混迹许多。
倘若是扮作小宫女,只怕她这副太过夺人眼球的尊容,就算穿了宫女的衣服,也仍旧是个穿了宫女衣服的花姒鸾而已吧?
不过其实吧,这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宫女的衣服有点复杂,对于她这个不会穿衣的白骨精来讲,难度太大,太浪费时间,就更别提还要绾成宫女的发髻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了……
看看,太监多好,衣服随意一套,帽子一戴,两三下就解决了不是?
对着全身铜镜照了照,见镜中的自己俨然是个颇具姿色的小太监,骨银银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一见胸前的微耸,顿时又无语了起来……
这时她突然想,若这对玩意儿真如那该死的黑狐狸所言,是小的可怜的话,她反倒还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碍于时间紧迫,骨银银只得将头顶的帽子压得更低了些,然后学着那些低眉顺目的太监走路的样子,卑躬屈膝的微微弯腰,把头和眉眼都垂的低低的,然后走出了寝宫。
现在已近子时(夜 晚十二点)时分,宫中多数人早已经歇下了,所以在宫外的,别说是那些还残余在宫中的前 朝妃子美人,就连太监宫女都已经少得可怜了。
如此,一路上骨银银除了遇到了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之外,便也没有遇到其它的人了。
她只是对这些巡逻士兵卑躬屈膝的作揖敬礼,这些巡逻士兵竟倒也没为难她,继续沉默的巡自己的逻,她算得上是有惊无险的堪堪通过了。
行动之前,骨银银曾让铃铛准备过一份皇宫地形图,没办法,与宫莫妖昨 夜出去又回来的路上,她该死的竟然睡着了!
所以,她只能以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将那整幅地图拓印在了脑海中。
现在,她只需循着脑海中之前设定好的捷径路线,向护城河行近。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骨银银便安全的抵达了前日与宫莫妖和宫渺絮所来过的护城河岸上。
骨银银用自己过人的目力四下梭巡了一番,见周遭并没有其他人了,便不再啰嗦,一个纵身,猛地扎进了清澈的河水之中。
骨银银乃妖,以前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冷暖,可现在一入河水,却觉得通体冰凉,冷的她只想打冷颤。
现在是入春不久的时节,日 夜交替时还是非常冷的,对于花姒鸾这副瘦弱的身板来讲,再泡进这样冰冷的河水里,与投进了冰窟窿里找死,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无法,骨银银只能强忍着全身都想打颤的冲动,原想去紧咬住瑟瑟发抖的已经冻得发了青的伤唇,可牙齿一碰到唇上宫狱留下的齿痕伤口,就痛的她不行,她只得恼恨的狠狠咬紧了牙关,使劲浑身气力,划动着四肢,直往护城河对面的地底天牢游了过去。
此时,护城河岸上的漆黑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人来。
今夜的月光很是明亮,所以,即便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人并没有行近到河岸上的宫灯前,月光也将此人的样貌,略微朦胧的显现了出来。
此人身姿曼妙婀娜,身着一身极具媚色的深紫色宫装,发绾飞仙髻,发髻上只懒散的斜插了三两支玲珑玉步摇,一张娇媚的容颜,在月光拂照下,如同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为她的姿容更增了一种朦胧的媚 惑感。
此刻,此女迎月走出来的样子,像极了画中的灵女正从画里面走了出来一般。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听了禾心的线报,早了骨银银很久,赶到了护城河的安妙柔。
“哼,若不是本小姐武功底子还算深厚,察觉到了你来的气息,便早先一步藏匿了起来,不然,现在就已经被你给发现了吧,花姒鸾……。”安妙柔一瞬不瞬的遥望着骨银银适才投河的位置,轻眯眼眸,手摇宫扇,勾唇冷笑,“不过啊,你以为你换成个小太监的样子,我就不认得你了么?”
虽然骨银银已经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天色又有些朦胧,并不能仔细的看清确定就是太后花姒鸾,但安妙柔是不同的。
安妙柔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为了得到宫狱的心,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那花姒鸾这个情 敌,她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不交手的?
两个人明里暗里斗了几近一年的时间,安妙柔已经对花姒鸾可以说得上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她并未了解到花姒鸾掩藏了起来的真实身份和内在,但辨别花姒鸾样子的精准度,还是有的。
换得一句话来说,花姒鸾就算化成了灰,她安妙柔也绝对是认得的。
“本小姐倒要看看,你今日扮成小太监,又入了护城河的水中,到底是要搞什么名堂。”安妙柔一面讥诮的说着,一面一撩裙裾,索性席地而坐到了一颗大数背面的草地上,视线仍旧阴冷的,一瞬不瞬的注视向了骨银银所跳下的那处河水上。
彼时水下的骨银银已经成功游到了对岸的,地底天牢的建筑背面前。
天牢的背面是临水的,而且天牢本身是铜墙铁壁,牢固的很,又封死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建筑又很拔高……在常理看来,无论是入侵者,或者是里面想要逃窜出来的囚犯,若想从这平板的背面做突破口,根本是行不通的。
因为没有窗户,他们根本无法进入或者出来,想要用鹰爪勾飞上屋顶,也是天方夜谭,护城河足有十几米宽,建筑又那么高,鹰爪勾压根就勾不到着力点,别说能不能进去了,就连靠近天牢也是不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宫狱如此自负的在天牢背面居然一个侍卫都没安排。
不过可惜,今 夜这让宫狱引以为傲的牢不可破的绝佳防御点,却成了骨银银眼中,最大的薄弱点。
破出水面的骨银银一抹脸上的水珠,忍不住直打哆嗦的、被河水浸润的青白小手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防水的油纸布包来,然后瑟瑟发抖的打了开。
包裹在布包里面的是许多个做工精美的瓶瓶罐罐。
这些罐子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有精贵的琉璃罐子,也有普通的陶瓷罐子,都只有巴掌大小,要说特别的话,也就是这每一个罐子,都用封泥给封死了。
骨银银随意的挑出了一只陶罐在手中抛了抛,毫无情绪的薄冷绿瞳,难得多了几分兴味的望向了天牢平滑的建筑背面,“为了不让这些弹药沾湿了水,我可费了不少的心思,不过,有你宫狱的自负做为辛劳费,也算是值了。”
自言到这,骨银银便将手中的陶罐用力的朝天牢背面的平滑墙壁投掷了过去。
咣当一声,易碎的陶罐在碰到坚硬的铜墙铁壁的那一瞬间,登时碎的四分五裂,同时,在陶罐碎裂的刹那间,那藏纳在陶罐里的,圆滚滚黑漆漆的东西也曝露了出来,可,因为骨银银的力道是颇大的,所以,那漆黑圆滚的像小球一样的东西并没有掉入水中,而是落得了和陶罐同样的下场,一齐狠狠撞击在了天牢的铜墙铁壁上。
然而,不一样的是,陶罐碎了只是碎了,碎片都跌落进了河水中,可那小球似的东西却不但碎了,而且碎裂的动静异常的大,不但爆起了一团巨大的灼目火光,发出异常巨大的响声,竟然还将那般坚硬的铜墙铁壁给生生的爆出了一个大坑!!
看着自己的杰作,骨银银微微抿起了被水泡的起了皮的伤唇,“霹雳火的威力,任你宫狱就算筑了面金钢墙,也只有被炸成灰烬的下场。”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弹药技术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但是她敢肯定,绝对没有她手中的霹雳火威力强大,使用性方便。
她之所以这么笃定,那是因为她穿越过许多的不同古代世界,从来没见过一个火药技术有自己本能制造出来的火药这么先进复杂,而换言之,如果这里的火药技术已经到达了她的这种地步,那宫狱这座天牢,早就已经从这个世间上消失了。
如是想着的骨银银,冷漠的没有情绪的声音里,难得透出了一股子嚣张得意的语气,一边如是说,手中的瓶瓶罐罐丝毫不马虎的,一只只全都朝墙壁刚才炸出的坑上,精准的投掷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轰炸下,整个天牢几乎都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巨大明亮的火光,几乎将整个护城河照的亮如白昼。
这么大的响动,天牢正门前的上百个精干的侍卫不可能没有听到察觉到,所以,天牢正门前,此时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百十个侍卫第一次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到处去寻找巨响声的来源地。
只可惜,天牢的四面,有三面环水,正是左右后三方,只有正前一方是单一的行进通道,所以他们根本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在前端乱窜,完全看不到他们要找的巨响发声地,就在他们这座天牢的背面。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跳入护城河的话,会很快发现天牢背面被攻陷,必定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只可惜……
看着原本一直平静的河水开始不断的跌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河浪,骨银银赶紧从百宝袋子里掏出了一条简易的鹰爪勾,将爪子一甩,甩到了墙壁炸出来的巨大坑洞中,从里面勾住了坚固的墙体,而后她迅速的攀着绳索,顺着绳索吃力却不失动作熟稔的往上攀爬了起来。
没想到,就在她的双脚甫一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一条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立即从水中跃了出来,几乎只差一点点,就要咬住了骨银银的双脚!
“该死的!果然如我所料!!”骨银银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往自己的脚下看,只一味拼尽了全力攀爬绳索,不断往天牢炸出来的洞口处靠近。
而那张血盆大口似乎不满于自己没有捕捉到猎物,下一瞬,竟然将整个身子跃出了水面,直朝绳索上的骨银银飞扑了过去!
在残余的炮火光芒照耀下,清楚的将那水中突然跃出的巨物映照的明明白白——通体是黑白相间的光滑皮囊,血红的眼睛,张大的长满了利齿的血盆大口,以及携带着的铺天盖地般的极腥气息……
这,俨然就是一条素有海中猛虎之称的虎鲸鲨!!
河堤树林中,一直窥探着骨银银这厢动静的安妙柔,见到骨银银正被虎鲸鲨扑食的惊险画面时,方才从适才的震惊中缓缓清醒了过来,望向骨银银的如丝媚眼视线,愈发的冷凝了起来,“你可真会藏拙啊……花、姒、鸾。”
念到花姒鸾三个字,安妙柔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毕竟两个人以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明争暗斗了快一年的时间,她安妙柔原本是以为自己知己知彼,对花姒鸾早已经了如指掌的,甚至根本就没有再拿花姒鸾当成对手来对待,根本就不放在了眼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以为自己的对手是个自己看不起的傻子,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人愚弄的团团转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