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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维七年正月初五。相传,京中有贼女,可梁上飞檐,如若无人之地,盗取惊世珍宝,为京中头等要犯,人人自危。
三更已过,寂静无声,只闻麻雀点点鸣唱盘旋在漆黑浩淼的当空,打更人战战兢兢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用双手将衣服裹紧,稍不留神,手中的木棒和铜锣在一阵劲风中欢快跃起,清脆的响声惊起正栖息的虫鸟,在毫无预兆下,腾飞惊叫,惹得老者仓惶失措,竟呆坐在地失神望着天空。
便是在这样的夜晚,掠过一抹惊鸿之姿,淡粉色纱裙随风轻抖,律动芊芊,蒙面遮纱下,五官虽不真切,尚可见眉清目秀的一双碧眼坚毅幽深,站立在屋脊之上,凝望一面皓月,手中佩剑青龙婉约,栩栩如生。
女子不急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枚普通的柳叶,仔细把玩,轻启朱唇,李白的《月下独酌》在她的吟诵下别有一番风姿:“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月影赐教~”,诗止于半句,打更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丢了一切身外之物从街边小路尖叫着逃开。
月影轻瞥一眼,淡淡微笑着从空中飘下,见灯笼中烛火还燃着,便微微吐气将其熄灭放于台阶之上,一旁的木棒和铜锣在她眼中倒成了有趣的东西,装模作样的敲了两下,将他们置于一处,细想想,腕间稍用力,柳叶便稳稳的刺于木柱之上,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扬长而去,只余同样的一个背影,以及叶片底端那浅浅的月字而已。
第二日,位于清平街的落云楼内,人声鼎沸,食客吵嚷着上菜敬酒,老板娘云姑一刻不得闲,急忙招呼着大家进内堂进包间,生怕照顾不周引得老主顾心生怨念。
在这样世俗横流之地,倒有着一方净土与世无争,穿着普通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正独自喝茶品茗,桌上菜品皆未动,如此安宁自在,竟叫新来的小二摸不着头脑,晃进柜台神秘兮兮的问账房植草:“姐姐,你瞧那位姑娘一上午了也不说话也不点菜,只顾喝茶,是什么意思?”
植草也未抬头,只瞥他一眼不怎么待见的说:“这些事儿是你该操心的么?好好招呼客人去!不然小心云姑扣你月钱!”言下之意就是,看你是个新来的,根本不配你来多管闲事。
小二灰溜溜的从柜台离开,植草边摆弄着算盘边朝女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自她住进落云楼内好像京中便大事小情不断,说是巧合倒也巧的让人生疑,明面上说她是云姑的远方亲戚,但从未见她帮衬着什么,酒楼内的大事小情也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成日里不是逛街便是闲坐,云姑不说什么,这些做工的也只有一旁看着,心里烦闷的紧。
依稀想起四个月前,这个女子灰头土脸的出现在落云楼外的柳树边,还是自己率先发现将她抬回酒楼内,见她身上多处伤痕,又给她换了衣裳擦了药酒,此时云姑才赶回来说这是自己的远方表妹来投靠,辟出一间干净屋子又给她备好日常所需,这才住到现在。
越想越觉得她身份可疑,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之时,云姑已经气冲丹田的站在她面前,双手叉腰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大吼:“这么长时间一点小小的帐都算不好,老娘要你何用!”大手一挥,轻拍在她后脑上,看着惨不忍睹,实则根本不碍事。
植草装模作样的揉着脑袋继续算账,心不在焉的听着她在耳边呢喃:“明明听见鸽子叫,去看时却怎么也瞧不见,植草,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云姑今儿穿了件大紫色长袍,衬得她肤色偏黑,倒显得极为亲和以及气势,植草只得叹口气摇头道:“早说了让你好好管管这群小厮,不听我的吧,去秦厨锅里看看,保不准正在里面游的欢快呢,”说完不禁捂嘴偷笑,云姑早就气的火冒三丈,从后堂一路直下,闯进灶室。
云姑向来风风火火,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是略微惊讶瞥了她一眼后继续手里的活计,却见她似疯了一般掀开正炖着鸡汤的锅内大吼:“你们是不是把那头上有一撮红毛的鸽子煮了!”
秦厨不紧不慢的将锅子盖上,拎着她走到院里一处围好的笼子旁,颇有微词的说:“以后别这么火急火燎的,有话好好说,谁敢炖了你的鸽子,恐怕死都不止一次了,跟那些小蹄子说明白,以后再胡乱编排我小心我手里的马勺!”秦厨行事果断,说话也向来不留情面,尤其是在对待云姑的问题上,不止一次的教训和说糙话,奈何时日久,也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话说到此便也止了,下一刻钟依旧各干各的,从没有隔夜仇。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女子已经坐了近两个时辰,有食客过来搭讪通通被她打发出去,直到云姑拍了桌子在她对面坐下,风轻云淡的抬头微笑,倒让人觉得,此时的气势,全被女子给打压了下去,惊不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