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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裳这话,无疑非常的犀利。
月非颜原还想将她一军,却没想到自己样子是做足了,可说话的先机却被她给抢了去。
当即少女暗暗的咬了咬唇,心中颇有些忿忿。
总是……
总是这样!
以往每次,不管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她总是这样,在自己做足了姿态,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会抢先开口,阻了自己的话头!
也正因为如此,每次都该自己夺得的名声和荣耀,都偏生被她给抢了去!
否则,懿都里真正该被作为领衔人物的,就该是自己,而非是楚云裳!
楚云裳,她有什么好,不就一个生了孩子没人要的破鞋而已,怎的就让这么多人都喜欢着她?
小王爷喜欢她,越王喜欢她,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喜欢她!
她明明如此伪善,如此恶心,是扔臭水沟里都还要被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这样的一个女人,哪里比自己好?
月非颜咬着唇,心中恨意浓郁到了顶点,恨不得此刻手中能有那么一把刀,上前去将刀尖狠狠捅入楚云裳的胸口,让这个已经互相撕破了脸皮的“好姐妹”命丧自己之手。
但,面对着羽离素投射过来的目光,月非颜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有着细微的泪珠儿盈盈坠在其上,衬得一双含泪美眸愈发的波光流转,转瞬间竟将自己的心思收敛得十分完美,任是羽离素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明知此刻自己不管说什么,在羽离素到来之前发生的那一幕,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为楚云裳的把柄,月非颜心中微慌却不乱,只拿帕子轻轻擦了眼睛,然后微微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畔的羽离素。
“王爷。”
月非颜以往表现在人前的形象,乃是十分热情开朗的交际花,和谁都很能谈得来。
这样的一朵交际花,此时竟是泪盈于睫,柔弱得仿佛风雨之中正饱受摧残的白莲花,看得人心都要碎了。她粉白的唇微微张开,却是呵气如兰,有着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弥散到空气中,几欲要惑了人的感官。
与此同时,她以一种泫然欲泣的姿态道:“王爷,七小姐将您送给她的订婚信物摔毁,我作为一个外人,理应不该如此伤心。可一想到,王爷您亲手送出的订婚信物,竟被七小姐这般对待,她分明是从未重视过这个信物,也从未重视过王爷您……非颜将心比心,实在为那被摔碎的信物感到痛惜,方才这样失态,还望王爷勿要责怪。”
她这话说得十分好听。
楚云裳,你不是想拿捏我为信物没了而伤心,向王爷告发我对他的心思?
那我就反间你和南阳王之间的关系!
果然。
月非颜这话刚一出口,羽离素转头看向上首的楚云裳。
他目光之中有些犀利,有些冷厉,和以往的清越温隽相比,如今这般看起来好似是蛰伏了许久的上古宝剑,因着种种不可说的怒气,陡然脱鞘而出,带来瞬间湛湛寒意。
寒意瞬间向楚云裳逼近,分明只是一股气场而已,却是让得整个正厅,都是瞬间变得有些寒冷了。
这种寒,不比慕玖越所带来的那种冷贵自持的天边云端之寒。
而是仿佛来自极北极南之地,埋藏于地下深处千万年的玄冰之寒。
寒得凉透,寒得彻骨。
分明只是处于这寒意的旁侧,可月非颜还是禁不住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脸色本就微白,此刻感受着这寒意的侵袭,就变得更加苍白。她抬眸看向楚云裳,想着自己都这样难以承受了,楚云裳作为羽离素所针对着的目标,肯定更加难以承受。
却不想……
楚云裳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主座之上,手中还正捧着一杯茶盏。
白瓷杯中茶水热气袅袅,深黄的茶水里小小的茶叶慢慢荡漾起伏。楚云裳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那充斥了整个房间的寒意般,只兀自慢条斯理的喝茶,须臾放下茶盏,重新歪靠下来,神色悠然,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没有去看羽离素,也没有为自己进行辩解。
她只看着月非颜。
“月非颜,你讲完了?”
语气太平淡,也太冷静,月非颜不知所措的回视着她。
然后就听她轻慢道:“既然你讲完了,那也该轮到我讲了。”
月非颜心中一跳。
莫名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在心头升起。
羽离素也在看着她,双眸之中寒意犹自凛然:“云裳,你想说什么?本王送你的,就只有那么一块玉佩,你却……”
你却不好好珍惜,竟将它随意摔毁!
你这样做,将本王置于何地?
他话没说完,就见楚云裳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
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到她的动作,他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他沉默着看她。
一如一年之前的很多很多次,他不说话,只看着她。
她右手随意搭上自己的左手腕,转了转腕间系着的深蓝绸带。因是名医者,贴身携带的东西杂七杂八比较多,还要带着孩子,是以她手腕上只这么一条暗藏着锋锐杀器的绸带,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她手指绕着深蓝色的绸带漫不经心的打转,丝绸柔软的缠在她的手指上,丝绸里面裹着的银丝也是顺势缠绕了起来,她好似玩得挺开心,然后看向右侧两人。
她先问了羽离素。
“南阳王,我们之间的婚约,早在去年,就已经不作数了,对吧。”
她问得很是漫不经心,似乎和他婚约的作不作数,和她本人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
而她也的确是真的并不太关心这个所谓的关系。
这样的认知让羽离素眸中寒意愈发浓郁:“对,不作数了。”
“那好。既然不作数了,你没将订婚信物取回去,这是不是就说明,这个信物,已经是我个人私有物,算是划分到我的财产里,它已经成为我珠宝财产之中的一员了?”
“是。”
“既然如此,我自己所有的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被摔了,月大小姐伤心个什么劲儿?”
楚云裳说到这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嗤笑一声,笑声之中嘲讽之至:“我倒是不知道,一块普通到谁家里都有那么五六七八块的玉佩,居然也能惹得月大小姐如此伤心。这样说来,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往后谁家玉佩摔碎了,你月大小姐都要亲自跑过去哭一哭,彰显你白莲花的精神美德?”
音落,一室寂静。
羽离素毕竟是羽离素,头脑卓越,心智自然更是卓越。
他当即就明白楚云裳这番话的含义。
原本之前就该明白的,只是月非颜三言两语挑拨了他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他重心便只放在了被摔毁的订婚信物上,而没有过多的注重月非颜伤心的缘由。
现下,楚云裳这样简单明了的讽刺,他微微蹙了蹙眉,却是没转头看向身旁的月非颜,而依旧是在注视着楚云裳。
看着楚云裳,看她高高坐在上头,那一副洞悉了事情背后真相,又冷傲又不屑,看谁都带着股刺头儿般的神情,他眼中寒意,莫名减退了些许。
厅中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当,绿萼重新过来给主子客人们沏茶。
这小动作打破了厅中的僵局。
羽离素抬手端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静静伏贴着细致的白瓷,散发着美玉一般的美感。他微蹙的眉已然松开,这时候也是能整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往来,淡淡开口,却是问向月非颜。
“月小姐,一块很常见的玉佩而已,倒也值得你如此悲伤。”
月非颜一听,本就因楚云裳的话而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立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她指尖绞着帕子,其上精致的桃花绣纹几乎要被她绞得皱成一团。
她再咬了咬唇,唇瓣殷红似血,将将要滴下血珠来:“王爷,那哪里是什么常见的玉佩,那分明是您送给……”
“那就是一块常见的普通玉佩。”
羽离素抬眸打断她,一双眸掩映在茶水雾气之中,好似温泉水中沉淀着的黑宝石般,灼灼而动人,透着股清越沁人的神采。
他神色平静而泰然,似乎之前散发出那样寒意的人,并不是他一样,他声音也是平淡的:“本王既送了云裳,那玉佩就是云裳的。她想怎样就怎样,碍着你的眼了?”
这竟是站在楚云裳那边了。
竟然站在楚云裳那边了!
月非颜娇躯一软,竟是“扑通”一声跪下地来。
她半匍匐在地,声音柔弱颤抖得惹人垂怜:“可是王爷,那是您送她的订婚信物啊,是订婚信物啊!若非当初她未婚先孕,现在王爷您,就该已经在给汝阳侯府下聘,着手要开始准备婚礼了!”
少女泪光盈盈,字字泣血:“王爷,您送的订婚信物,她非但不好好收着,反而如此践踏。难道王爷您的心意就如此不值一提,随随便便就能毁了么?”
说着,她抬起头来,目光哀怨而缠绵:“王爷,就算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可它怎么说都是代表着您的心意!王爷可知寻常女子收到未婚夫所赠信物,皆是怎样对待?无一不是郑重妥帖收藏,生怕会被别人发现触碰,都是要悄悄地收在自己最宝贵的地方。可是七小姐呢?她不仅不收藏放好,反而还直接摔毁!王爷,您的心意被如此对待,难道您就没有半分心凉的感受么?!”
原以为自己这样说,羽离素就该应承自己,可月非颜眼角余光却分明是瞥见,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后,他竟没再看自己,而是转头去看了楚云裳。
月非颜见到了,心底狠狠一颤,浑身竟是微微的发冷。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羽离素!
你宁愿还要在乎着楚云裳的的感受,也不肯听我的肺腑之言吗?
我这样卑微、这样下贱的追随着你,倾慕着你,可你却从来都不正视于我,你只会一门心思的打探有关楚云裳的一切,想着该如何能将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给收进心里。
羽离素啊,羽离素。
你说咱们三个,到底谁眼瞎,到底谁愚蠢?
我喜欢你,你喜欢她,可她又喜欢谁呢?
她绝对不喜欢你!
这样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你偏生将她视作珍宝,而将我视如草芥!
羽离素,你的心,怎的就这样狠!
便见羽离素觑了眼楚云裳的神色后,见这女人依旧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态,并不为月非颜的话如何动容。他不知怎的,竟是稍稍放下心来,然后便重新看向月非颜,蓦地,眸色变得深了。
他和月非颜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亲密。
一切都只是月非颜自己伪装出来的罢了。
否则,他分明还未动怒,月非颜却怎能怕得直接跪地?
若真是关系十分亲密的话,就该如楚云裳这样,别说跪地了,见面了连半个礼节都不会做,他也是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羽离素和月非颜现下的关系,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于是,面对着月非颜刚刚那一番堪称是锥心之言的言语,羽离素道:“本王心意被如何对待,那也都是云裳的事,和你无关。月非颜,本王最后问你一次,玉佩如何,心意如何,这与你有何关系,你伤心成这个样子,到底……为的是什么?”
为的自然是你!
可是这句话,月非颜如何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于是月非颜颤抖着身躯,泪珠从眼眶之中倾落,洒在地板之上,将地板染上一层明显水渍。
她哭得好似是全世界都将她抛弃了一样,委屈又可怜,小巧的鼻尖都是发红了。
“王爷,王爷您居然不信我,您居然会这样想我!”
她哭得真真是梨花带雨,清泪簌簌而落,就算是旁观着的花雉见了,都是忍不住要感慨这女人的泪腺居然如此发达,说哭就哭,根本不带半分酝酿的:“王爷,非颜对您一派忠心耿耿,非颜所作所为都是为您着想!可今日,不过七小姐几句话,王爷您就如此怀疑于我,这简直要让我无地自容!我还不如……”
“你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楚云裳这时候闲闲接话,眼角一扫,就扫见正一脸无语的看着月非颜的花雉。
和地上正哭得悲天悯人的月非颜相比,楚云裳这时候看起来很是闲情逸致,随意挥了挥手,便下了吩咐。
“花雉,快将月大小姐面前的桌椅挪开,扫清她撞头的道路,免得待会儿她去撞墙或者撞柱的时候,会因着我们这里的摆设而无法完成,到时候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说着,微笑着看向羽离素,“南阳王,你说是吧。”
“……”
月非颜哭声戛然而止。
羽离素也是顿觉愕然。
花雉却是立即就笑了:“好嘞七小姐,属下这就去办。”
然后说做就做,果然一个纵身,就跃到了月非颜的旁边,伸手一抓,就将距离月非颜最近的桌椅给搬离了开来,将月非颜和墙壁、柱子之间的空当都给扫清了。
他做好了后,还十分优雅的半鞠了一躬:“月小姐,障碍已经扫清,您请撞墙,慢走不送。”
月非颜愣愣地瞧他。
然后“嗝”的一声,竟是被他给呛得发出了一声哭嗝。
她急忙捂住嘴,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衬着一双泪眸,竟也是十分的漂亮。
可惜这样的漂亮,在场几人都不会去欣赏罢了。
除羽离素在外,所有人都正以看好戏的神态看着她。
楚云裳这时候怂恿道:“月大小姐,你快撞啊,我的属下已经将最佳道路上的障碍都给你扫清了,你就大胆的、无畏的、勇往直前的撞吧,我绝绝对对不会拦你的。”
说着,坐起身来,神色竟变得很是感怀,一双眸子也是十分的坦诚。
接下来的话却更是坦诚:
“月大小姐,你就不要再看着我了,你赶紧去撞吧!你今日这一撞,虽不说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少不得也会有无数人因你这一撞而感动得泪流满面,哭天抢地。相信我,只要你今日撞了,我定会看在以往我们义结金兰的份上,将你今日这英勇一撞,给动用我最好的笔力描绘出来、叙述出来,我会让全九州的人都知道,我们大周朝月家,竟出了这样一名奇女子,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周月家月非颜,竟会是这样一个值得可歌可泣、可赞可叹的好姑娘!”
“噗!”
楚云裳这长长一段怂恿之言刚说完,绿萼终究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尽管明知这个时候自己不该笑的,尤其是主子们还没笑,自己区区一个奴婢更不该笑,但绿萼怎样都忍不住了,瞬间就笑弯了腰,搂着肚子直不起身来。
而花雉站在月非颜身边,正看着月非颜等她去撞墙呢,听见绿萼笑开,这妖孽也是忍不住唇角上扬,笑得可谓是花枝招展,美不胜收。
不过转眼一瞧,楚云裳没笑,羽离素没笑,月非颜更是没笑。
但他们三个不笑,并不妨碍其余人不笑。
于是,在绿萼和花雉的笑声之中,楚云裳看向月非颜的目光中,更加坦诚而深沉了。
“真的,月大小姐,别再犹豫了,你快去撞吧!只要撞了,俗话说得好啊,南方墙下死,做鬼也风流;生当撞南墙,死亦为撞墙!你看,古时候的诗人们留下这么多好词好句,都在表达着撞墙的好处,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撞呢?时间不等人,月大小姐,你快去撞啊!活着容易,不活不易,且撞且珍惜。”
楚云裳说得一脸真诚。
羽离素听着,也终于是没忍住,轻咳一声,低头喝茶,借喝茶的动作掩去自己唇边的笑意。
云裳真是越来越毒舌了。
他想,她这样毒舌,一点都不遵从女戒,也一点都不像是千金小姐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