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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羽家……
楚云裳记起,年前羽离素挥兵北上去支援巫阳关的时候,曾给她写过一封信。
信中提及,羽家最近似乎有所动荡,不知是不是他在岭南打仗的这些时间里,羽家里的那些人,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羽家的那些人,楚云裳记得很清楚,前世她和羽离素彻底摊牌后,羽家之所以会被她列为仇敌之一,便是因着羽离素背后的那些宗族之人,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压着她,且不知是否有受到什么人的唆使,她那时分明已经没了被利用的价值,羽家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如果真是羽家或者月家给她寄这封信……
“不回。”她终于回答九方长渊的问话,“不到时候,不能回去。时机不成熟,一旦回去,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那要什么时候回去?
等到莫青凉病重到弥留之际再回?
这可当真……
九方长渊自后揽着她,懒洋洋地磨蹭着她柔滑的颈项,姿态亲密到让人看着都觉脸红。他道:“不回就不回,依我看,这封信,就是在试探你。否则,早在十几年前,岳母就已经染了秘药,这么久了,药性不可能没有发作过。药性发作,等同于生病,如果这人有心,也是该提早告诉你的,而非是等到现在。”
说着,他伸手取过她手里的信纸,轻轻一碰,信纸便变成粉末,从手中簌簌而落。
“这是第一封信。且看着吧,往后还会继续来信的。”
……
正所谓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楚云裳接连不断的收到了从懿都匿名寄来的信件。
那些信几乎是每隔三天便送来一封,信中提到的,无非都是太师府里的那个人如何如何病情恶化,那个人如何如何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那个人如何如何在昏迷中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信中语句,字字恳切,句句真情实意,好似是真的在祈求她让她回去看那人一眼。
然而楚云裳还是心如磐石,半步不让。
直至再过了一个春秋轮回,又到了一年除夕之时,这从懿都寄来的信里,终于提到,太师府的那个人病危,倘若她再不回去,她就真的见不到那个人了。
收到这封信,楚云裳抬手抚了抚唇角,然后笑了笑。
除夕夜里大雪纷飞,她站在雪地里,发上衣上落了零零碎碎的雪花,她整个人好似是融进了雪里,轮廓模糊到让人根本无法与她和雪分辨开来,只握着信纸的那只手,苍白到比雪还要更加刺人眼目。
“是时候了。”她轻轻叹息,松手任信纸飘落下去,“喻儿,咱们回去吧。”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何况三年之别?
重生三年前,而今三年已过,有些账,也是时候清算了。
懿都。
我,又回来了。
……
懿都,太师府。
太师府莫家,建成以来便是牢牢掌握着各朝朝政,地位端的高贵,乃真正的权贵豪门。然而,越是豪门,其内的水便是越深,太师府也是,在那锦衣玉食、光鲜亮丽的背后,各种肮脏、各种黑幕错综交织,左眼尚是笑脸盈盈,右眼便已尔虞我诈,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太师府里,有人的地方,那就有阴谋,有混乱。
然而再怎样的混乱,也都只汇聚在太师府的前院。
后院里,有那么一个角落,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即便是得了莫太师口令的管家,每每走过无数个足以将最擅跟踪的暗卫给甩掉的拐角,来到那个名为藏室的地方,少不得都要先行心惊胆战一番,这才敢去到那藏室的前方,将莫太师写的字条,给塞进那个小小的孔洞里。
那孔洞实在太小,手指都不一定能钻进去,只能容纳小纸条在其中往来。
这一夜,天空还在飘着雪,北风呼呼的刮着,冷得人脸庞都要冻僵掉。管家哆嗦着手指,将太师新写的纸条塞进孔洞里后,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即走,而是颤抖着声音对孔洞另一边的人道:“老爷说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时日不多了。他之前说的事,您再考虑考虑,等白天小的会再来一趟,等您的回复。”
说完,抖了抖身上刚落的一层积雪,缩着脖子走了。
于是,管家也就不知道,孔洞那边的人听了他那番话后,沉默片刻,方才嗬嗬笑出声来。
那人笑声太过嘶哑,像是很久都没有笑过一样,声音是老旧木门被风吹动般的沙哑,古怪的声音从喉咙发出,诡异到吓人。
“最后一次?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快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次……”
孔洞之后的空间并不狭小,只是光线过于黯淡,那人缓缓摊开字条,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字条上的字后,随手扔掉字条,重新躺下来,缓缓伸手,却是死死叩住自己的脖子,力道极大,不过那么瞬息功夫而已,脖子上就已经出现了青紫的痕迹,像是要把自己给掐死一样。
“不能让她来见我……我现在这个模样,她看到了,会厌恶的吧。所以,就不能当我已经死了吗?为我立一块碑,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