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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太太,居然会打了这样的主意!
宋承柏一时微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见他神色古怪的站着没动,就不悦道:“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祖母,端木岐现在可是一家之主,如今三叔又不在家,有什么事,还是等三叔回来以后再说吧!”宋承柏道,尽量的好言相劝。
这老夫人一定是昏了头了,她居然以为她能有能力操纵的了端木岐吗?居然还是这样颐指气使的?
端木岐毕竟是年轻,就算方才在秋水谢见他那一眼时候的气势惊人,到了这时候老夫人也不以为然了。
“你这么推三阻四的的什么意思?”宋承柏一直不肯就范,老夫人突然就怒了。
宋承柏的头脑清楚,知道在这件事上,绝对不能由着她为所欲为,最起码——
他是不能帮忙的。
“祖母,今天的事情其实说大也不大,就是两个妹妹口角,一定要渲染了开去,对五妹妹的名声也不好。”深吸一口气,宋承柏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而且祖母你现在说的事情,是五妹妹的终身大事,这件事,至少要等三叔回来,和他商量以后再说吧?否则三叔和三婶恐怕就要不高兴了。”
就算心里再如何的不高兴,宋承柏在老夫面前说话也尽量的保持恭敬。
然则这老太太这么多年是真的被人捧着惯坏了,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是觉得宋承柏忤逆。
“我不听你的废话,就照我的吩咐去做,你马上去给我把人找来!”老夫人独断专行,再次命令。
里边的屋子里,宋楚晴胆子小,不敢一直的守在床边看大夫给宋楚宁处理伤口,就尽量站的靠后一些,这时候听到外面的争执声,就忍不住往后挪了两步,竖着耳朵听,然后就眉头越皱越紧。
“晴儿?”二夫人察觉她的神色不对,就狐疑的走过去。
“母亲!”宋楚晴被吓了一跳,面色是担忧以后尴尬。
二夫人也是个精明人,察觉女儿的神色不对,再一细听外面老夫人的话,顿时就怒火中烧。
她的目光一愣,霍的扭头朝屋子里的宋楚宁看去。
宋楚宁那伤口上沾了许多的脏东西,又被水泡过,不好处理,这么一会儿大夫已经满头大汗了,而她自己,嘴里咬了一块罗帕,也是疼的冷汗直流。
二夫人看着她那副模样,再也起不来半点同情心了。
她就说是方才老夫人从这屋子里出去的时候神情很有些古怪,不想也知道,定是这祖孙两个异想天开的再谋算了什么了。
外面宋承柏一直不肯松口。
老夫人就被彻底的激怒了,“你竟敢忤逆我,你这个孽障!”恼怒之下,她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抓过手边茶碗就朝宋承柏砸了过去。
二夫人心里的火蹭蹭的往外冒,再也忍不了的连忙冲过去,往宋承柏身前一挡。
老夫人发起火来,是不顾头脸的,这一下,茶碗就刚好砸在了二夫人的额头上。
二夫人痛呼一声,只觉得头晕眼花,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母亲!”宋承柏低吼一声,赶紧扶住了她。
“母亲!”宋楚晴吓坏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赶紧也扑了过去,跪在地上,抓住了二夫人的手。
老夫人见到二夫人头破血流,眼中却无悲悯,只是更加恼怒的厉声道:“好我,我就说柏儿这孩子一直孝顺,今天怎么会忤逆我,居然是你在背后挑唆的,叫他不学好。范氏,你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这老太太,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和她之间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
二夫人捂着额头,端端正正的给她跪下,语气虽然还是恭敬,却是不卑不亢的,“柏儿他还小,千错万错,有什么不对的也是都是儿媳,母亲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说完,也是知道和她说不通,干脆就扭头对宋承柏道:“古大夫在宁儿这里脱不开身,你送我回去,再出去给我请大夫来包扎吧!”
她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是在给自己摆子吗?
“范氏——”老夫人凄厉的怒吼一声,浑身颤抖,一下子就拍案而起。
到底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宋承柏本来也是极力的忍着,但是眼见着老夫人这样冥顽不灵,也就歇了心思,直接扶着二夫人,站起来道:“母亲受了伤,伤口要马上处理,祖母,孙儿先行告退。”
言罢,也不管老夫人的叫嚣,就和宋楚晴一左一右的扶着二夫人出了屋子。
老夫人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那母子三人的背影,浑身都气的发抖。
“老夫人,老夫人您快消消气。”林妈妈赶紧过来给她抚着后背顺气。
这里闹出的动静这么大,里面的宋楚宁自然是坐不住了,忍痛下床走出来,见到二夫人母子撒手不管,顿时也是怒上心头。
因为古大夫给她挑木屑的时候,她的伤口太痛,这会儿眼泪是说来就来的。
“祖母,您别生气,您要是为我气坏了身子,宁儿就要一辈子过意不去了!”宋楚宁走过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扶她重新坐下,却故意将手臂上的伤处露给她看。
老夫人一看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就眼前发晕,但她本来就偏袒宋楚宁,立刻就拉了她的手道:“宁丫头,你疼不疼?”
“不疼!”宋楚宁的小脸煞白,咬着嘴唇,眼泪却在不住的往下落,“祖母您千万别再为了我的事情担心动怒了,如果我的伤好不了,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我也认命了,以后陪着祖母,只要您开心,宁儿也就好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就更是心疼,当即怒骂道:“什么认命,都是秋水谢里的那个丫头,我不会轻饶了她的。”
她说着,就又突然扭头看向了林妈妈道:“林妈妈你去,把端木家的那个七小子给叫过来。”
林妈妈顿时就吓了一跳。
她跟了老夫人有些年头了,从来就知道老夫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居然还是一心以为能左右的了端木少主?
“老——”林妈妈哪里肯去,立刻就要开口相劝,但是一看老夫人那恶狠狠的眼神,话就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看着林妈妈腿脚僵硬的跨出门去,宋楚宁伏在老夫人身边,隐晦而得意的笑了。
她就知道二伯母那人的心机深,见不得她在亲事上压宋楚晴一头,就算他们不肯帮忙又怎么样?有老夫护着自己,她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
这边从宋楚宁那里出来,宋承柏就一直冷着脸,目光阴沉的不说话。
二夫人拿帕子捂着伤口,侧目瞧见他的神情,就叹一口气道:“你别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跟她置气,早就活不到今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祖母太糊涂了!”宋承柏冷声说道。
“柏儿!”二夫人唯恐隔墙有耳,连忙提醒了他一句。
宋承柏看到她帕子上渗出来的血,眼中就掠过一丝心疼,终还是一筹莫展道:“这又不是别的事,早在四年前那端木少主就已经声势夺人,在这大郓城里被公认为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更别提他现在大权在握,祖母她简直是——”
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只是这话太过不雅,宋承柏说不出口,皱着眉头回头一看,却见林妈妈苦着一张脸,快步从那院子里出来,直接奔了前院。
“她居然还不死心!”见状,二夫人终也是压不住怒火了,“这么作下去,她们还等不等梁氏他们回来了?”
宋承柏却是冷笑了一声,突然扭头看了眼秋水谢的方向,凉凉道:“还真不一定,能不能的,都要问过了秋水谢里的那位四妹妹再说。”
那宋楚兮可不是个善茬儿。
二夫人的心头猛的一跳。
宋承柏就一招手,对自己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找个可靠的人,想办法把刚才老夫人的意思透露给四小姐知道。”
那小厮极为机灵,立刻就应声去了。
宋承柏玩味着,勾了勾唇角。
二夫人看见他这幅表情,心里有所顿悟,却忍不住的担心,“柏儿,你这是——”
“正好趁机再摸一摸我那四妹妹的底啊!”宋承柏笑道,然后就重又扶了二夫人的手,“快走吧,母亲您的伤口要赶紧处理一下。”
*
端木岐从宋楚兮那里出来,明显的就点儿心情不好,只就面无表情的往前院的方向走。
宋家的这个花园装饰的很别致,他这一路上却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无暇欣赏。
这一刻他满脑子里想的就都只是一件事——
将宋楚兮送回送家来,这到底是对是错?
在今天以前,他本来是觉得无所谓的,可是就在刚刚,一个时辰之前,却在突然之间就变得不确定了。
虽然宋楚兮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但是无可否认,那会儿在院子里,她为了在宋家那些人面前做戏而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这一点——
让端木岐的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那感觉,并不强烈,就是隐隐的会突然觉得心里陡然一空,放佛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的某种习惯,而现在突然之间就要他戒掉。
其实端木岐的心里十分清楚,之前在蘅芜苑的那四年,宋楚兮和他之间都是逢场作戏的成分居多,本来他计较的心思也不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会对她那样的态度耿耿于怀。
而现在想想,哪怕她就只是虚情假意都好,他还是愿意看她满是狡黠算计的用最婉转慵懒的语调和自己来言笑晏晏的说话的。
难道这一次是真的错了吗?他就不该答应送她回来?
端木岐难得的心烦意乱,正要急行穿过花园那里的垂花门,后面就见林妈妈满头大汗的追出来,“端木少主,请您留步!”
端木岐哪里是会理她的,听见了也只当是没听见,直接一步跨出门去。
因为年关将近,年底族里都会有大的祭祀庆典,这天刚好族里有人过来拜访,这会儿刚进了院子,就见端木岐从后院出来。
本来众人就只觉得是被他那副极盛的容貌晃花了眼,但再听后面林妈妈嚷着“端木少主”,就又都是心肝儿一颤,不由的止了步子探头观望。
宋楚兮回来的时候排场太大,街头巷尾都已经议论开了,这些人一路过来,自是有所耳闻。当初宋楚兮被端木岐强行要了去的事情,宋家给外界的解释是宋楚琪染了重病,被送出去休养了,而宋家族里有头有脸的几家却是知道内幕的。
端木岐目中无人,只当是看不到这些人的直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林妈妈跑的满头大汗的赶紧将他拦住,气喘吁吁的行了礼,就赔了笑脸道:“少主留步,您难得过府一次,我们老夫人命奴婢过来请您去坐坐,说说话儿!”
“我没空!”端木岐道。
他是不需要给那老太婆的面子的。
林妈妈被他这态度顶的,心里就更是打起了鼓,想也知道老夫人算计的事情不能成,但是如果她不能把人请了去,老夫人又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没办法,林妈妈只能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少主,老夫人其实是有要事和您商量的,能不能请您——”
“有什么话,都等宋亚青回来,让他去端木家跟我说,跟你们老夫人——”端木岐的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了,他的脾气就更是半分不由人,唇角一勾,那一个笑容,与其说是冶艳倒不如说的妖邪又透着阴冷,“我和她说不着。”
说完,就再度举步往外走。
林妈妈被他那笑容看的呆了呆,反应过来,却又打了个寒战,追上去,满面难色道:“端木少主,事关我家四小姐,请您务必走一趟。我们五小姐被她伤的不轻,老夫人很生气——”
横竖宋楚兮现在对宋家这些人来说那就是个冤家,林妈妈也不怕败坏她的名声,而且巴不得大肆的宣扬。
端木岐的脚步顿了一下,突然就笑了,“怎么?你们老夫人就这样无能?内院的两个姑娘争执两句,难道还要请我这个外人去做和事老?”
宋家的那些人本来还在惊疑不定,听说四小姐才刚回来,能怎么伤了五小姐,再听这话,也就不当回事了。哪家的姑娘在一起不拌嘴?想也不该是能出什么事。
端木岐抬脚就走,那林妈妈就唯恐回去要被老夫人责罚,就又再缠了上去,慌不择言的大声道:“不行,端木少主您不能走,我家五小姐受了伤,您不能坐视不管,您得负责人!”
端木岐再度失笑,“要我负责?”
他倒是没多想,和宋家那个没脑子的老太婆,他犯不着浪费心思。
林妈妈这话一出口,骤然发现其他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顿时察觉失言,连忙一把捂住了嘴巴。
端木岐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回去告诉宋老夫人,楚儿刚病了一场,身体才刚复原,这才是真的需要她负责好生照料的。”
说完,就再没了耐性听那林妈妈鬼嚎,直接大步跨出了门去。
林妈妈和他说了这几句话,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在看到前院还有客人在,更不好继续纠缠,就只能是苦着脸回去将事情都同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当时就震怒不已,又砸了一个茶碗,“他真这么说?”
一个黄口小儿,家主又怎么样?居然就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彼时宋楚宁的伤口已经包扎处理好了,她也是没想到老夫人的面子居然都没能把端木岐请过来,心里又恼又气,再一听林妈妈的话,顿时就气的扑到老夫人怀里哭出来了,“祖母,林妈妈她怎么能那么说话,现在被外人听了去,保不准怎样的浮想联翩呢,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林妈妈一头的冷汗,赶紧跪下去,不住的往自己脸上扇巴掌,“是老奴嘴拙,一时失言,可是——可是那端木少主就一心维护四小姐,老奴——老奴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这一句话没把握准,如果真要被人揣测了什么意思出来,不仅宋楚兮,就连宋楚宁都要成为别人的笑柄谈资。
这会儿林妈妈也是怕了,赶紧对老夫人道:“当时院子里的几位,都是族里的本家人,老夫人,您看您是不是去嘱咐一句,您的话,他们会听的。”
老夫人虽然是替宋楚宁惦记上了端木家的婚事,但也知道不能拿姑娘家的名声开玩笑。
“成事不足的东西!”老夫人骂了一声,又拍了拍宋楚宁的手,“你先休息,我过去一趟,别怕,没事的!”
说完就被林妈妈扶着仓促的出了门。
老夫人人一走,宋楚宁马上就止了眼泪,面色阴沉的咬着嘴唇想了想,然后便是冷笑了一声,直接冲出了门去。
“小姐,您去哪儿!”她的丫头吓了一跳,赶紧去追。
“我找宋楚兮算账!”宋楚宁道,面上表情阴冷。
她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林妈妈已经把话放出去了,那也是好时机,本来伤了她的人是宋楚兮,她不能强行把事情扯到端木岐的身上,但是如果她为了这事儿毁了名声,老夫人心疼她,是一定会帮她的。
这样一来,她就更要把事情闹大一点,最好的尽人皆知才好。
宋楚宁一路走的很急,脸上杀气腾腾的,本来四小姐和五小姐冲突的事情就已经在府里传开了,这会儿见她又往秋水谢的方向去了,下人们都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张望,更有胆子大的就直接跟了过去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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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少主已经回去了,不过那宋老夫人真是不知事,居然敢打这样的主意了。”舜瑜将得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禀报了。
彼时宋楚兮正裹着一件狐裘坐在那廊下面。
夜色初临,月光洒下满地光华,虽然池子里一片萧索,但是贵在空气宜人,感觉还是不错的。
她一直听着舜瑜说完,却没管老夫人那边是怎么折腾的,只道:“宋楚宁那院子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吧?而且事关她的闺誉,就算她起了这样的念头,还敢随便就让下人们知道吗?”
舜瑜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小姐您是说——”
“范氏做事谨小慎微,一直只求稳妥,但我那位二哥就不是了,以前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们由着老太婆逗她玩也就算了,这次老太婆居然没轻没重的为了宋楚宁那没脑子的丫头把范氏给伤了,他恐怕怎么都不会就这么忍了的。”宋楚兮道。
其实要论及本事才能,宋亚青和宋亚儒都只能算是泛泛,现在的宋家,最出彩的——
就当属于两位少爷了。
一个是三房在边关领兵的大少爷宋承泽,而这位一直在家照管生意的二少爷,虽然名声不响,但只就白天打的那个照面上的印象,宋楚兮就可以断定,此人也非俗物。
“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借刀杀人吗?要挑拨小姐和那老夫人他们恶斗?”舜瑜皱眉揣测。
“也许就是平白送个人情,让我知道现在的处境也不一定呢!”宋楚兮调侃一笑,却没多少正经。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院子外面一阵骚动声。
循声望去,片刻之后,就见宋楚宁满面怒气的冲了进来。
“她怎么又来了?”舜瑜皱眉。
这真的的是不怕死吗?
宋楚兮的唇角弯了弯,倒是无所谓,只就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