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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述本来没想过后面会出事,从皇帝的寝宫出来,他走得是南侧宫门出宫回府。
何旭等人都知道他今天的心情不能太好了,所以一路上就都跟着他一起走的很快,一行人是回府之后才听说宣王府的车队在路上出事了。
当时殷述都已经换了寝衣,准备睡了,闻言就是脸色一沉,“什么?”
“宣王府的车队在离宫不久被袭!”何鹏重复,面上神情凝重。
殷述的眸光又再沉了沉,半晌,再开口的时候那语气倒是平静,道:“结果怎样?”
“三十七名刺客全部都被当场斩杀,无一活口,随后消息传回宫里,太子亲自赶了去。不过因为没有活口也没线索,所以事情暂时就扔给京兆府了。”何鹏道。
但是大家都不傻,想想也知道,敢在皇宫附近就出动那么多的人手公然行凶的人必定和宫里有关。
“殷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事儿给自己招猜忌的,八成还是那人提前安排下的人!”短暂的思忖过后,殷述笃定说道。
然后他神色就更添几分肃然是又看向了何鹏,“那人才刚驾崩,他的死士应该还没交接到殷绍手里,这些人也不该会擅自行动的,这件事,有蹊跷!”
何鹏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从头到尾的从脑子里过了一遍,顿时便有几分明白,唏嘘道:“殿下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被宣王引诱出来的?”
殷湛不会做无用功,这样一来,事情便又有些棘手了。
殷述只是看着他,不置可否。
何鹏自己却有些紧张了起来,愣了片刻就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道:“属下这就下去,再叫人去问一问当时事发时候的细节。”
殷述没阻他,他转身匆匆离开了。
殷述转身走到卧房,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头顶幔帐,却再没了睡意。
他承认自己这一次的事情做得很不光彩,可是这样的情况下,难道还需要讲究什么江湖道义吗?
横竖国无二主,而且大家又都是彼此间结了仇的,谁还指望谁会对谁手下留情?
他很清楚殷湛和宋楚兮的意图,他们的退路在南塘,这天京留不住他们多久,如果今天他没提前出手,只怕国宴之上,对方也要率先发难了。
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一场行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他百思不解,辗转反侧。
何鹏去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回,满头大汗。
殷述翻身坐起,扭头问道:“怎样?”
“属下都打听清楚了,据宣王方面的说辞是那些刺客突然跳出来行刺,他的侍卫被迫才出手伤人的。当时紧随他们之后出来的还有好几家官员和家眷,大家听到打斗声,追过去的时候就见卫恒在带人屠戮刺客。”何鹏道,一五一十的将他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宣王当时大为震怒,直接就命人把京兆府尹绑了去,后来太子才赶了过去。不过因为刺客没留下任何的线索,所以暂时案件搁浅,仍是交给了京兆府。”
“这样说来——”殷述一边将他说的话都考虑了一遍,沉吟着道:“他们是在冲突的现场就被后面赶过去的人撞破了?”
“是!”何鹏点头,“属下还特意去问过验尸的仵作,那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京兆府尹被拖过去的时候,刺客的尸体都还没冷。”
殷述也想不明白殷湛会突然挑起这么一场冲突到底意欲何为,但是他更相信对方不会是吃饱了撑得,可是当众杀了那些刺客,到底能有什么用?总不能只是为了找茬,给殷绍一点震慑吧?
他百思不解。
屋子里,主仆两个各自无话,气氛一时陷入冷肃,外面又听见有人敲门,是何旭。
“殿下!”他没说什么事。
屋子里的两个人立刻收摄心神。
何鹏抬头去看殷述,殷述点点头,他转身去开了门。
“殿下!”何鹏从外面进来,面容严肃,“前齐国公府的程大小姐前来拜会殿下!”
因为齐国公府的男丁已经全军覆没,这个爵位,自然也被朝廷收回去了。
“谁?”殷述还没说话,倒是何鹏大为意外的确认道:“你说是谁?”
“程妡!”何旭道:“前齐国公府的大小姐!”
言罢,两人都是神色略有几分诡异的盯着殷述。
殷述紧绷了许久的表情,这一刻倒是莫名的放松下来。
他走过去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水,手指慢慢摩挲着杯子的外壁,这才是饶有兴味的轻笑出声,“有意思啊!”
“殿下——”何旭还要再说话。
她已经走到旁边的屏风前面,一把扯过外袍披上,“请她去偏厅吧,本王马上就到。”
这个程妡,和他们康王府不仅素无交集,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何旭和何鹏对望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顺从的退了出去。
殷述穿戴妥当了去到花厅,彼时程妡正坐在那里喝茶。
殷述看到她的打扮,倒是愣了下——
明显也是为了避人耳目,程妡身上穿了一套半旧的下人服,发丝挽起,做了个小厮的打扮。
“本王就说这个时候还公然登门,程大小姐的胆子有够大的,却原来你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出一口气,殷述仪态悠然的晃进来,这会儿他倒是居然还有心思调侃。
“我是孤家寡人,区区一介女子,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总不能连累康王殿下,自然就要谨慎小心些了!”程妡笑道,放下茶盏起身见礼。
殷述上下大量她一眼,然后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挑眉道:“有事儿?”
“有!”程妡也不含糊,重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倒是也不见怎样的拘束,和殷述面对面道:“宣王和宣王妃遇刺的事,想必康王殿下已经有所耳闻了,我想着殿下可能需要知道一些细节,所以就主动上门来了。”
殷述捧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他却没有马上抬头去看程妡,只是抿着唇角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有些漫不经心的轻声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妡笑笑,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只看着外面破晓的天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殿下为了留下宣王妃,可谓煞费苦心了,不惜背负弑君大罪,这样的用心和勇气都叫人——”
她大约是想夸赞两句,但是为了个女人杀了自己老子这样的事儿——
就总不能天花乱坠的夸吧?
话到一半,程妡倒是自己先觉得有些尴尬,掩唇咳嗽了一声,然后继续道:“总之我对殿下没有恶意的。”
殷述当然知道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不过他却无所谓,只是微微牵动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纹,抬头看向了程妡道:“先别急着示好,也别急着给本王送人情,本王做了什么,谋了什么,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但是你今天既然主动登门了,那就主动先说你的事情吧!你来找本王做什么?诚然,本王对昨夜那场刺杀事件发生的始末和细节是有点兴趣的,那么你嗯?你主动上来跟本王示好,你又有什么目的和要求?你总不至于会告诉本王,你就是一时兴起,想做善事的吧?”
他说话这样直白,程妡倒是更加镇定和泰然。
她也垂眸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碗,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近距离的逼视眼前这少年过分清冷却又透着几分稚嫩的面孔,一字一顿道:“难道殿下做得那些事,真的就都只是为了宣王妃吗?”
殷述也有染指皇位的野心,并且这份心思活络起来,应该还是在他认识宋楚兮之前。
程妡死死的盯着他,注意着他神情之间任何一点微弱的变化。
殷述的面色如常,只是不动声色的慢慢拢着杯中茶叶,淡声道:“所以?”
程妡没有马上回话,又盯着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倒是真的没从这少年身上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有些失望的,她又坐回了椅子上,怅惘的叹息道:“谁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种被圈禁在京城里的日子我过得有些腻歪了,于是就在想,如果我提前来示个好,万一康王殿下将来能有点作为的话,没准能提携我一下。”
殷述闻言,倒是听了笑话一样的笑了出来,道:“父皇驾崩的讣告今天应该就会发出来,快的话,今天,迟的话也是明天太子就要登基为帝了,这种时候——你来找本王?不如去找他吧?”
“他是殿下的哥哥,殿下难道不知道我找谁会更有用吗?”程妡不以为然,也丝毫不在意他的调侃。
殷绍那人,十分的阴鸷强势,不会容任何人和他讲条件的。
程妡这话说得虽然算是个正当的理由,但对殷述来说,来是过分牵强了。
只是,他没有点破,只就心平气和的继续道:“哦!那你指望着本王能做点什么?总不会是以为在一两日之内本王能有本事扭转乾坤,把这天下给倒个个儿吧?”
程妡皱眉,这会儿倒是终于有点郑重其事了起来,看着殷述道:“难道康王殿下准备就这么算了?”
殷述但笑不语。
眼前的这个局面,的确不是说逆转就能逆转的。
程妡的心里也没底,突然就觉得千头万绪,脑子里也有些混乱了起来。
她的目光凌乱,四下里转了一圈,然后才一咬牙,勉强定了定神道:“算了,就算不该来那我也已经来了。其实方才的那些话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康王殿下觉得是我多嘴,那听过了也就算了。”
说着,她又呼出一口气,然后再次正色看向了殷述道:“这天下朝局的事,说起来,和我的关系也不大,而且我也有自知之明,不会自不量力的试图煽动殿下做什么,只是昨夜宣王遇刺一事——我有些疑问和困惑,但是自己想不明白。康王殿下当是我比更了结宣王夫妇的吧?所以便当是我来求教殿下,请您给我解惑?”
她这么说的话,反而合情合理的多。
殷述这才愿意和她说话,于是终于回头和她面对面,“不就是十一皇叔回府的路上遭遇了杀手吗?本王这边得到的消息是,事发当时就有人赶到了现场,虽然具体的起因不明,但总归不能,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什么花样吧?”
“话虽如此——”程妡也百思不解的,她使劲的拧着眉,又将昨夜事情发生的经过回忆了一遍,然后道:“不瞒殿下,昨夜刺客事件发生时,刚好我就在那第一批赶过去的人之中,一切倒也不算是有什么疑点,但是卫恒正在追杀刺客,宣王府的车队仪仗在前面也不算太远的地方,我过去的时候就仔细的观察过,那现场真的是一切正常,没什么迹象。”
“嗯?”殷述马上就捕捉到了里面最重要的信息。
他沉吟,“也就是说,你们第一眼遇到卫恒和刺客搏杀的现场,宣王夫妇不在?那你过去找到他们,用了多长时间?”
“中间又没隔着多远,半里路都不到,再加上当时我本来就心里有疑惑,以我的脚程走过去,你觉得能用多少瞬间?”程妡道。
那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估计也就喝口水的工夫大家都能看到彼此了。
就算程妡觉得此处有可以,可就这么一眨眼的空当,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并且不留丝毫迹象的?
殷述倒是没有掉以轻心,抿唇又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也终是没有想到什么。
程妡从旁盯了他半晌,这时候也难免失望,“看望殿下也觉得是我多心了吗?”
“以他的为人,断不会只为了和殷绍置气就做出这种动静来的。”殷述不置可否,只是撇撇嘴。
就是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和殷湛的性格极不相符,所以他们才都会觉得怪异,但是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连贯正常,什么疑点也没有啊!
“那可能——真是咱们都多心了?”最后,程妡也只是这样说道。
她站起来,倒是跟殷述刚进门的时候一样,终于还是落落大方的笑了,“大约真是我在这京城里憋得久了,太无聊,殿下莫怪!”
殷述不咸不淡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程妡倒是也不觉得尴尬,拱手施了一礼,举步往外走。
殷述坐在椅子上没动,同样,也没有留她的意思。
倒是程妡自己,走了两步,忽又顿住,回头对殷述道:“康王殿下和太子之间的嫌隙似乎也是不浅,我在京城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多少也能看明白一些事,太子殿下看着可不是和蔼可亲的兄长,今日之后,他即非昔比,康王殿下——”
说着,顿了一下,倒是有些遗憾叹惋着,又道:“保重吧!”
言罢,就不再多留,径自走出了院子。
殷述眯了眯眼,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有一线光芒微闪。
何鹏从们外进来,也是忍不住的回头往院子里看,“殿下,这位程大小姐……”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
说她有野心?也许是有一点吧,可是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之下,她掺合个什么劲儿。
“难道还是因为宣王么?”最后,何鹏也只能是这么说。
毕竟这世上,像宋楚兮那样的女人太少太少了,要拿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的那些事儿来解释,那么有很多的事都反而比较容易解释的通。
殷述的心思却明显没放在此处,不知不觉间已经敛了神色道:“别管她了,再给我仔细的查一遍宣王府——本王总觉得,这位程大小姐的这种预感总是有迹可循的。”
“是!”何鹏瞧见他的表情,也是不由的重视起来,赶忙肃然了神情,又转身退下了。
这一趟,他再出去的时间就有点长,中午回来,殷述已经睡醒了一觉,但何鹏带回来消息却依旧平平。
昨夜事发之后,殷湛和宋楚兮一行就直接回府了。
今天一早,因为有皇帝发丧的讣告颁布,殷湛又进了一趟宫,却也只是和宗族里的人见了一面,走个过场,敲定了皇帝的后事和太子登基一事的有关安排。
而宋楚兮则是一早就去了殷黎的院子,一直陪着那个小丫头玩,再至于更具体的细节——
毕竟殷湛的府邸也不是那么容易潜进去的,也掌握的不能太细致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皇帝驾崩之后,京城各方面倒是全部相安无事。
*
皇帝驾崩的讣告是由当日清晨发出。
因为事出突然,太子登基的仪典要往后拖延一日。
关于皇帝死因存在疑点的问题,自然要严严实实的捂住,不过皇权罔替罢了,百姓中间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殷绍派兵封锁了宣王府,他倒是说到做到,只是限制了宋楚兮一个人的行动,对于殷湛和府中其他人的进出并没有阻碍,虽然有不明真相的人私底下会议论两句,但因为没有具体正面的冲突,倒也没起什么风波。
第三日,便是殷绍登基为帝的大日子。
从一大早开始,宗族里的人和朝廷百官就全程跟随,去皇庙祭天,去皇陵祭祖,回宫之后又是一大串的繁文缛节,折腾了整整一天。
晚间,宫中再设国宴,庆新君继位之喜。
开宴之前,殷绍回偏殿更衣——
皇帝的寝殿他暂时不想搬过去,正着令礼部的人重新整理修葺,于是暂时就先移居别殿。
高金立仍是领的宫中大总管之职,服侍左右。
“国宴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吗?”殷绍随口问道。
“是!全部备下了,请陛下放心!”高金立回,那神情却多少透着几分谨慎。
殷绍没说什么,等侍候他更衣的宫婢们都退出去了,这才问道:“这两天,殷湛和殷述那两方面都有什么反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