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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仅为陌路。
那不是句玩笑话,从仙林崖底,他为一条手链不惜暴露自己蓝眸的事实时,她就决定了,沐小狸与轩辕澈,从此为陌路。
失去十年记忆的沐小狸和隐忍十年的轩辕澈,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有交点。
南宫静语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仙林湖边的贸然出手,重雨楼上的惊鸿一瞥。
一个是月蚀困扰的银面,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王爷。
将二人联系在一起,仅凭身为特工的敏锐。
瞳孔颜色有异,武功路数有别,却是眸光里隐藏的睥睨,森凉如出一辙。
“你在走神?”轩辕澈眸色暗暗。
颈间蓦然吃痛,沐小狸龇牙。
本是怒意的惩罚,而此刻被挟在齿间的肌肤那般温软润滑,唇触及的地方,脉搏微微跳动,属于她的气息游离这涌进他的身体,体温渐渐上升,像猝然点燃的烟花,脑袋不可自控的颤了颤。
他的身体虚虚覆盖在自己身上,几乎与当初在密室一模一样。她不自在的推了推,却换来颈间一热。
温热的触觉,她不自觉的放大瞳孔,身体僵硬,心底却惊涛骇浪的荡漾着,想说话却又觉得浑身软绵绵失去了力气。
啊,我受伤太严重,所以才被抽干了力气,不行,我得休息,沐小狸默念。
偏头,正欲开口,殊不知,他的唇就等在那。
双唇相贴,过急的心跳和陌生又熟悉的接近冲击得她陷入晕眩,神智被搅,清明被遮,他轻轻一拨,她防御的手便被拨开……溃不成军。
直到她忍不住狂跳的心挣扎着要强行推开,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头陷在她的肩上,声音低沉似叹:“那条手链,是我母亲的遗物。”
略带歉疚的解释令人一怔。
不得不承认,当初那句从此为陌路,有这条手链的功劳。
她以为……
不过,恢复记忆之后,很多当初不解或怀疑的事,心底隐隐有了一个非常玄幻的猜测,以这个猜测为标准,她没有理由迁怒。
这样被他突兀的解释,沐小狸脸色微微有点红润,有种矫情的赶脚。
看到沐小狸的神色,君临天哪有猜不透的,不由低低笑起来,唇角点点打在她粉莹玉润的耳垂,直到某人全身发烫。
“喂,喂,玉人,狸儿在休息,不许去打扰!”
沐小狸遥遥听到声音。
“砰!”某物腾空再直线下坠的声音。
灵台微明,沐小狸突然感觉到哪里被坚硬着,粗粗一想,脑中轰然一响。
同时,一股剧痛穿云梭雾般击中君临天心口,破碎成渣,一股腥味猛地喷涌。
沐小狸推手间,轩辕澈翻身而起,挥灭烛光,出口的血腥尽数洒在衣袖。
隔着床幔,沐小狸只觉那人身体抖了抖,复又挺立转身。黯淡下来的房间,微弱的晨光照不明亲密之后的暧昧。
沐小狸却道是庆幸。
庆幸不用这么赤裸裸的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动情。
“战野拓策划十年的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那些毒还是不容小觑,接下来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调息,这几天,你乖一点,不许再闹事,知道吗?”
轩辕澈的气息有些不稳,随即渐渐平复,语气恢复以往的冷静。
沐小狸哼哼两声表达不满,非她不想开口,只是怕一张嘴还是夹带娇嗔的喘息。
窗外飞驰的身影越来越近,轩辕澈瞥了一眼,一块玉佩扔进床幔,被一手接住。
“啥玩意?嗯,手感不错,玉质上层。”沐小狸赞叹,这算是补偿?轩辕澈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接了我的凰佩,若再跟别的男人拉扯不清,你应该知道后果。”
啥?沐小狸瞪眼,这玉佩立即变成烫手山芋,丢之不及。
一束劲气冲破床幔击中身体,沐小狸一顿,然后软绵绵的倒到床上。
“喂,你什么意思,赶紧给我解了!”
“还是封了你的内力比较妥当,你这人就是一麻烦集中地。”
“啊呸,你还是麻烦制造源呢,别以为没人知道这次的边界之战有你一份功劳。”沐小狸大吸几口气,“不是你制造麻烦,我能惹上吗?”
大起大伏的呼吸,带动胸前的波涛隔着幔帐在微微的光线里起起落落,那流水般的曼妙曲线毕露无遗。
轩辕澈移开视线,并不反驳她的话:“所以,在我闭关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惹麻烦的精力才好。”
“你……”沐小狸气极,大喝,“玉人,他欺负我!”
房门被撞开,青影灌入,见是轩辕澈有短暂的停顿,即与其纠结成团,眨眼便是数招。
沐小狸虽然气愤,但是也不忍心看他伤上加伤。
“玉人,算了,你才回来,别累着了。”
可惜步惊天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怕我累着所以才放过他?
我不怕累。
所以,继续。
沐小狸抚额,长叹一口气:“玉人,他没欺负我,别打了。”
身影一分,步惊天“哦”一声,立于床前。
轩辕澈扫了扫床前床上的两人,虽然有点碍眼,但是看向步惊天波澜不惊的眼,木头一根,不存在威胁性。
“这次她受伤很重,不宜活动,鉴于她惹祸的能力,我封了她的内力,帮不帮她解不解开,你自己考虑。”
轩辕澈极具内容的看了沐小狸一眼,施施然离开。徒留沐小狸锤床,扯发,咬牙。
步惊天一身未净的血腥味,周身带着薄凉,拨开床幔,细看一翻某人,长嘘一口气,之后身子一晃。
“你受伤了?”沐小狸惊问。
步惊天摇摇头,不过精疲力尽而已,沐小狸却不放心的扯手把脉,确定没有内伤方才放心。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些人不至于耗费玉人一晚上的时间吧。
步惊天转动几个眼珠子,似在组织语言。
久等不到回话,沐小狸估摸着过程应该比较复杂,看把玉人为难的。
“我现在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只见步惊天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可一转身,却是甩出一条绳索,横在房梁上方。
呃……
“玉人,有个挨千刀的封了我的内力,你帮我解开呗!”
玉人稍作停顿,飞身而下,伸手,然后……
又被封了一个穴位!
我勒了个去!
你们忒么的欺负人!
潍城,没有京都的喧嚣繁华,没有闶阆城黄泥青墙的远古,沉淀着数百年来东辰强国积累的威严。
城外战火痕迹累累,城内却未显冷清,大街照样车水马龙,往来不绝,还有连绵不断的吆喝声,眺目,就算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这个地方依旧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沐小狸包裹着大件貂皮裘衣,盘坐在观星台,一大团白色毛茸茸的物体,很有观感。
玉人陪坐在旁边,打坐调息。
可怜兮兮,媚眼如丝,暴躁发怒,鄙视挑衅,各类眼神抛得沐小狸眼睛都快抽筋,都没引得他的一点反应。
重重的吐口气,白色雾气悠悠扑洒在玉人沉静的脸上,依旧,没有反应。
沐小狸锤地,这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两个的都封她的内力,还有木有点人权,有木有尊严,有木有身为本书女主的威严!
事实证明,木有。
君临天加步惊天封掉的穴,这世间谁忒么能解开啊!
怒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气息燥热。玉人睁眼,定定的看她两眼,伸出手指,呃,沐小狸立即巧笑嫣然,目视城道,欢喜道:“呀,这潍城风景独好啊,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那谚语怎么唱来着,‘云下山,地不干;云绞云,雨淋淋;云向东,雨变风;云向南,水涟涟;云向西,下地披衣;乌云拦东,不下雨也有风,乱云顶绞,风雨来不小;天上城堡云,地上雷雨临;天上扫帚云,三天雨降淋……’咦,这一群人怎么这么眼熟。”没有内力,视线也变得狭隘,揉了揉眼睛,“我猜猜看啊,有南宫峰、我哥、白少、黄亭,还有个老头,哦,那是我爹。”
起床后正欲去拜访便宜老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酝酿了满腔情绪后才被告知黎明时分获知战野拓的消息,沐顶天领兵前去围剿了。
现下午时,掐指一算,也该回了。
“不对,还有一个!”
嗯?沐小狸正诧异玉人说话怎会超过五个字,就对上一张老脸。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开始调戏玉人开始!”李莫愁翻个白眼。
沐小狸掀掀眼皮,转话题:“你说还有一个,哪呢?”
李莫愁一指:“你哥抱着呢!”
沐小狸站起,手搭在眼皮上,眯眯眼,沐无极怀里还真有一抹红。
汝焉晴!
沐小狸惊讶。
李莫愁点头。
“什么情况?”
李莫愁双腿盘坐,掌心朝地划圈,靠近的雪水全部化为蒸汽,地面徒留火球烤过的焦痕。
沐小狸挑了挑眉,诡异的时空,一群逆天的生物!
“谁知道,不过据目测,汝焉晴不是翘辫子就是重伤。”
沐小狸掀唇,表示鄙视。难不成是汝焉晴在发情么!
“哎,本来是两国交战,也就伤些百姓,你一参与,你看看。”李莫愁半是抱怨半是报复的添油加醋,“独孤烨被云爷关在密室,生死未卜,楚王消失无影,生死未卜,汝焉晴一身血垢,生死未卜,玉人整天调息,半生半死,你再看看进来的这一批人,哪个不是披血带伤,就没一个完人了。”
简而言之,她就是一扫把星。
语言的杀伤力有多强沐小狸很清楚,所以,就凭他的段数,也就换取她的一个白眼。
“我看你还挺完整的!”
“那是,要不是我机灵没有继续参与,现在都不知道是那把刀下的冤魂……啊……”
沐小狸看着那个极其标准的狗啃屎的姿势,对玉人竖起大拇指,起身离开,顺带碾了碾他的鞋。
快步下楼,步惊天紧跟其后。忽然,耳边传来低暖清澈的声音。
“我没事!”
“啊?”
“我,没有,半生,半死。”
听着步惊天认真的吐出这七个字,沐小狸怔了怔。
“我,真的,没有,半生,半死。”步惊天抓住沐小狸的手,古波不惊的眸光第一次散发亮晶晶的执拗的情绪。
这种微妙的情绪钻入心底,沐小狸微寒的心就这么暖了,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勾住他的胳膊,笑道:“是,一年之期未至,玉人怎么可以倒下呢!”
一年之期!
步惊天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这四个字,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口漾了漾,伸手摸了摸,剑眉轻拧,好像,有点酸,有点湿。
潍城的临时将军府。
一侍卫手拿沐顶天的将军令驾马狂奔,扬起的尘土溅在沐小狸发尖。
那是去往云逸风别庄的方向。沐小狸暗道不好,加快脚步。
汝焉晴若在潍城出事,沐顶天和沐,无极肯定脱不了干系。
进入院子,各个仆人脚步匆匆,神色紧张,朝着人流而去,只见一个房间里人头攒动,一盆盆水送进去,一个个大夫进入又出来。
“启禀将军,这刀卑职的确不敢拔,还请等云神医前来,方有一线生机。”
“云逸风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可是西凤太女,少一根汗毛你们就是拿十个脑袋都赔不起,还敢在这唧唧歪歪,若耽误病情,是想引起两国交战吗。”
“这……南宫皇子言重了,卑职怎敢,实在……实在卑职医术浅薄啊。”
“浅薄?浅薄你做什么随军大夫,本皇子看你就是个懦夫!”
“七皇子,太女这刀触及心肺,实在是过于危险,卑职就是有四层的把握也敢一试,可……哎!”
“我呸,少磨磨唧唧,过于危险你不敢拔,若是她因流血过多而死,是你担当还是整个东辰担当!”
“卑职……将军,卑职实在是无能为力,请将军责罚!”
说着,随军大夫重重的磕头在地。
南宫峰急得双眼冲红,一脚已经踹了过去,那大夫整个人砸向门口。
岂料,门自然打开,冲过一个身影,接住大夫,单手一转,那大夫牢牢站在地上,头蒙蒙的。
“我来!”
一道清澈的声音震动大家的耳际。在这全都心觉为难的时刻,这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小狸?”
“小狸!”
“女人!”
几个人异口同声,除却沐顶天的诧异和怀疑,竟都是一致的欣喜和如释重负。
自觉散开的人群,沐小狸一眼望尽床榻上,沐无极坐拥的汝焉晴。
半截剑插在胸口,一袭红衣被血浸得暗红一片,双眸微闭,睫毛轻颤,巴掌大的脸苍白得透明,呼吸轻轻浅浅,胸口的每次起伏都是难以承受的痛。
“什么伤?”
沐小狸神色凝俊,三两步走至床前,把脉,探瞳,闻心跳。
“剑尖有倒刺密布,细如牛毛。”沐无极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