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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意提醒了一直闷着头抽烟的翻垛,老汉眼睛一亮说:“这时候摸进衙门怕是难上加难,狗官早有防备。我看不如跑到他老家,把他的老婆娃娃绑了,逼他放人!”
翻垛的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县太爷的衙门有官兵把守。他的老家肯定不会有人替他把守,摸到他老家比摸进县衙要容易得多。县太爷的老家在舜垣邻县一个叫羊角岭的村子,离寨子也就百八十里,骑着快马来去一天足可把事情办妥。时间紧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石头决定亲自出马走一躺。他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带了二十多个手脚麻利的兄弟骑马向羊角岭奔去,如果事情顺利到了后半夜就能赶回来。
进财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他的心不由地从敢为身上转到了在城里念书的启勇身上。这小子会不会在城里莽撞地干出些傻事来,要是那样一来,事情会更加麻烦。还好到县城打探消息的土匪们也想到了此事,他们偷偷摸进学堂跟启勇交待过,不要让他轻举妄动以免让事情变得更遭。土匪们回来后已将此事告知了进财,进财此刻担心的是启勇已经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按奈不住跑到衙门去自投罗网。要真是这样,如何是好?万一换人的事情不成呢,进财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进财坐在石头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进财回过头立时愣怔住了,离家多年的大豹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大豹穿着一身蓝青色的家织土布长衫微笑着站在他身后,他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梳得一丝不乱,人也变得白白胖胖比过去显得富态了许多。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十七八岁的莽撞后生,如今已长成了老成稳重的中年汉子。如若不是在土匪窝里遇到他,进财还以为是那个教书先生呢。
看到进财目瞪口呆的样子,大豹微笑着说:“财哥不认得我了?”
大豹啥时候做了土匪的,难道他这些年一直待在山上?进财带着满腹疑问吃惊地问着大豹:“你咋在这达……”
大豹淡淡地笑道:“我还能上哪达去……”
“这些年你也该给家里捎句话……”
大豹红着眼睛轻轻抽了一下鼻子说:“当给我媳妇报了仇,我再捎信回去……”
在大豹漫长的叙述中进财得知,大豹离家后哪儿也没去,直接跑进望贤山投奔石头做了寨子里的“字匠”。他之所以走这条路,是想借石头的手除掉刀疤脸。每次与刀疤脸的人马遭遇,大豹总是第一个冲在总前面。他要亲手宰了刀疤脸,要把他剁成肉泥,他不但奸污了他没过门的媳妇,还害得他倾家荡产。刀疤脸仗着人多势众,十几年来又一直待在窝中深居简出,让大豹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进财了解到大豹的苦衷后,劝着他:“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事,给家里捎个口信吧,免得爹娘挂念!”
“我不想让爹娘知道他们有一个土匪儿子!”大豹叹着气说:“我爹那人爱面子,知道后脸上挂不住!”
大豹说得倒也在理,在舜地要是那一家出了土匪,别说这家人脸上挂不住,就是村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王静火在村里好歹也是个数得着的人物,他要是知道儿子做了土匪怕是能活活气死。刘姓人要是知道了在背后能把他的脊梁骨戳断,三豹和四豹再也别想讨到媳妇。依大豹的性子杀不了刀疤脸,他决不会下山。进财心想刀疤脸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要不然早被石头灭掉了,大豹这辈子也许报不了仇了。
“杀刀疤脸是迟早的事!”大豹似乎看出了进财的心思,胸有成竹地说:“我在他身边有埋的眼线,他就是放个屁也会有人告诉我!”
原来大豹还有这一手,难怪他铁了心要给媳妇报仇。进财心想大豹这几年学会用脑子想事了,他当初开烟馆时要是有这份心机,活神仙也不会改成杂货铺子了。一想到活神仙进财马上想到了狗旦,大豹跟狗旦因为开烟馆的事闹下了过节,而他又是狗旦的同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豹要是知道此事会不会难为他。大豹看出了进财的心思,意味深长地说:“你的事我全知道了,狗旦死得可怜,他的碑文还是我给写的!”
进财半信半疑地说:“你不恨狗旦了?”
“吃着同一口井里的水,有多大的恨!”大豹豁达地说:“这事怨不得他,是我没本事开烟馆嘛!”
进财心想这事要是搁在小心眼的人身上别说给狗旦写碑文,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看来大豹这些年确实变了,变得大度了许多,处事也不那么争强好胜了。凭着年轻气盛和一时冲动是干不成大事的,大豹有了目前这份成熟和稳重,进财相信他杀掉刀疤脸的日子也许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