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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间,两年时光匆匆而过。
江雨晴对农家的了解越来越多,与这一世亲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厚。不管前世什么样的身份地位生活际遇,毕竟为胎穿,是爹娘亲生的骨肉,少了魂穿的隔膜,她把自己准确定位在农家女儿。哪怕此生终了,以后还会有灵魂的旅行,到达终点之前,就应该活得潇洒精彩,方不枉此生。
又是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软驻年华。梨花开,开得恣意潇洒;桃花开,开得孤傲清高。
现世安稳,农家日子一如往常,没有太大波澜与天灾*,也没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但上至天子帝王家,下至平头老百姓,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却是谁也逃不掉。
江俊山病重。
提到这场病的源头,江雨晴记忆犹新。
大概在她满十个月的时候,江俊山身体出了点问题,味觉混乱,无论吃什么饭都喊咸。三大娘张氏以为是自己做饭盐巴放多了,就小心翼翼少放些,但还是被骂,无奈之下让婆婆杨氏亲自下厨,也还是同样的问题。直到江子愚得知情况后,让杨氏做饭时不放任何盐巴和调味料,但江俊山仍旧摔桌子砸碗筷,嚷着咸得齁死人。为此,愁坏了江子愚四兄弟。
江子愚问遍了村里的老辈,没人听过这种怪事,郎中也说不上个甲乙丙丁。
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症状消失,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在江俊山的肩胛骨,也就是锁骨与脖颈的连接地带,生出了一个小小的肉块,小拇指的指甲大小。
刚开始,家人都觉得是瘊子,心想着只要不是母瘊子到处乱生就没什么问题,谁身上还没个疙瘩黑痣的。只是,这肉块慢慢在长大,还会伴随阵痛,按照江俊山的性格,不拿剪刀直接铰了已经算是攒足了耐心。为了少流点血少受点罪,江俊山便偷偷去找了郎中,把这肉块割除了,如拔了眼中钉肉中刺,那叫一个爽快。
冲动和惩罚向来都是连体的婴儿。爽完之后,噩梦也就随之降临了。
自此以后,江俊山的肩膀部位便开始疯狂的生长肉疙瘩,而且不再是单个,都是成群结队,除了皮肤表面,肉中也开始出现。割掉一茬,又会继续生出,像是男人的胡子,刮得越勤,胡子长得越快,胡须越是浓密。找了多少个郎中,求了多少个庙宇,吃药,喝符水,上烙铁……人的行为有多疯狂,惩罚就呈几何级的增长。
一年多下来,这些肉瘤掏空了江俊山的身体,他瘦得皮包骨头,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消磨光了,吃饭无法下咽,只能进些流食。
江子愚董氏夫妇每天都去看望,江雨晴也留意着每天的变化。
随着江俊山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多,他的身体就亏空的越离开。当初看到那一枚枚血红的斑块时,江雨晴以为是红斑狼疮,一只只血蝴蝶爬满全身,哪怕放到现代社会都是尚未攻克的医学难题,在医疗落后的古代农家,想都不用想,死亡才意味着解脱。不过后来的变化,又让江雨晴否定当初的结论,江俊山的淋巴结肿大异常明显,并且肉块正是在淋巴部位,所以她又觉得应该是淋巴癌。如果真的是淋巴癌,那么当初江俊山的擅自割除,便是癌症恶化的导火索。癌症,即为绝症,治愈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几率小到无限趋近于零。
知道了又能如何?江雨晴有些愤愤,虽然拥有一个来自超级社会的灵魂,对亲人的病痛,对死亡的脚步,她仍然无能为力。她很清楚,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前提下,知道的越多,痛苦就会越多。聪明难,糊涂更难。
“爹,今天有没有好点?”
江子愚牵着江雨晴,站在江俊山的床前,他声音刻意压低了不少,很轻。
床上的这个老人,头发白的不成模样,脸上没了肉显得眼睛更大,眼窝更深,却也更加空洞无物,更加没有神采。他头部垫得很高,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一儿一孙,想笑一笑,结果脸上的肌肉还未动,就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杨氏连忙扶着,拿了块白布敷在他的嘴上,等咳完之后,灰白布上都浸湿了,红得如冬日雪地里的腊梅。没日没夜照顾老伴儿,杨氏也没有好到哪里,瘦了几圈,神色苍白,精神早早到了崩溃边缘。让江俊山重新躺好,杨氏摆摆手,勉强挤出些笑容,说道:“好了,好了,还是老样子,没啥,赶紧回去吧。不用动不动就过来,你爹想见你们的时候,我叫子明去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