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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便!”慕倾屿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剩下唐连陌一个人,站在原地。
理智上,她是不该去的,上次成亲,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和赵隐的情事,此次若是自己去了,定然会成为众人注意的目标,对她和赵隐指指点点,她顶着“赵隐前任”的名头去,本就不妥,她也早就下定决心,不和赵隐再有任何联络了----
若不是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她定然是不会去的。
她
只希望赵隐平安幸福,若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唐连陌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就连灵儿都反对她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唐连陌却有自己的目的,她要靠自己的能力,护他周全。
所以,那日,她还是去了。
端王的府第自然比不过东豫王府的宽绰巍峨,金碧辉煌,也比不得东豫王府那样离皇宫那般近,不过因为今日府中有喜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可是唐连陌却从这种热闹当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凉意,浑身冷飕飕的。
端王府的侍从自然是认识唐连陌的,对她礼遇有加,唐连陌悄声问了一句,端王现在在哪?
侍从便悄没声地领着唐连陌来到了东边的一间殿阁。
外面锣鼓喧天,人生鼎沸,唐连陌进了殿阁之后,片刻之间,外面的动静自动屏蔽,在她的耳边,变成了嗡嗡的声音,灵儿在门外守着。
赵隐一袭红衣,正对镜整理行装,要去迎接新娘。
镜子中,照出他的身影,有几分迟疑,几分沉重,正如唐连陌不愿意嫁给东豫王慕倾屿一样,他也同样不愿意娶慕倾桦。
如此这般阴差阳错,究竟是谁的错?
他的手定住,镜中出现了唐连陌的身影。
赵隐回头。
“陌儿?”
声音似是从遥远传来,却响在了唐连陌的心里。
明明很想念这种儿女情长,可是唐连陌却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有两件事情要对赵隐说。
她现在忽然就明白了,那日赵隐拿着自己的大红喜帖上东豫王府的那日,是何种心情!
再见已经是错,见面机会已是渺茫,就算是找一个错上加错的理由,也要见到你!
原来,那日的赵隐,便和自己今日是一般的借口。
所想所做,也不过是再见赵隐一面。
在他成亲的当日,是这般不合时宜。
“赵隐,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那日怎知道我去验身?又怎知道给我送去金子?”唐连陌上前一步,声音急促,想快些说完,免得误了他迎亲的时辰。
“验身?验什么身?”赵隐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那你为何要给我送金子?”唐连陌又问,她比赵隐更加茫然。
“我的一个心腹侍卫对说,你在偏殿,急需金子,让我送给你,但是时间紧,不让我问你原因!”赵隐说道。
“那是谁告诉你这位侍卫的呢?”唐连陌继续追问。
赵隐摇了摇头,茫然的神色更加凝重,“虽然是我的贴身心腹,可是他打死也不说,如同封了口一样!我知让他为难,便不问了,心想,送给你钱财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便去了,我又怕旁人陷害你我,特意查看了周遭的情况,确定那个殿周围没人,我才去的!”
唐连陌更加扑朔迷离,会是东豫王告诉赵隐的心腹侍卫的么?
不过,现在,她已经没空计较此事。
还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她要告知赵隐,那便是,“今日在喜堂上,切不可沾酒!”
“为何?”赵隐随即问道。
唐连陌要如何告诉他这是自己解梦得出的结论,就算告诉了他,他也不会相信的,可是,要如何才能不让他喝酒呢?
“我娘说过,新人在喜堂上是不能喝酒的,‘酒’是‘旧’的谐音,若然总念着过去,定然未来也不会幸福!”唐连陌信口瞎掰,娘确实和她说过,人不能总是念旧,要向前看,不过,却没有指在喜堂上,也没有说过“酒”是“旧”的谐音这般的话,全是唐连陌胡诌的,为的也不过是让赵隐不要在喜堂上喝酒而已。
赵隐凝望唐连陌,眼神中表情深不见底,昔日,他就总是用这种表情看唐连陌。
“若是连旧都不念了,那我这一辈子才真的不会幸福了!”良久之后,他说道。
不期然他会说出这种话来,唐连陌知道他说的“旧”是指的自己,一时竟然无法辩驳。
外面的侍卫已经在催促赵隐,说迎亲的时间到了。
唐连陌如同火烧眉毛一般着急,她说道,“总之,今日不能喝酒!”
赵隐笑笑,“陌儿这是在命令我么?”
声调口气如同唐连陌成亲以前那般暧.昧,唐连陌知他断然不是故意的,只是早已成了习惯而已。
“对!我让你今天不能喝酒!”唐连陌说道。
赵隐笑笑,说道,“我该去迎亲了!”
就走了出去。
侍从引着唐连陌去了旁边的偏殿里休息,灵儿也在那里。
唐连陌坐立不安,心跳得越来越快,她知道这件事情没完,虽然赵隐已经答应她了,不过,外界的事情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她在偏殿里走来走去,连灵儿看了都有些心焦。
有一群小厮闹哄哄地从殿前经过,说了一句“迎
亲队伍来了!”
唐连陌的眼皮又莫名地跳起来。
她已经问过端王府里的侍从了,都说今日太后不会来,因为端王的爵位太低,不过——皇上会来。
梦里,是太后给赵隐喝得毒酒。
唐连陌早已知晓,皇上和太后是一丘之貉,心思不可揣定,太后没来,防不了太后,那今日便防皇上。
唐连陌随着端王府中的众人,要去迎亲的大厅。
刚刚走出偏殿,便看到一身红衣的慕倾桦正摇曳走来。
她与唐连陌的距离不远。
唐连陌觉出来了,慕倾桦的脚步定了定,接着开始踏火盆。
唐连陌愈发觉得心里不踏实,径自与灵儿去了大厅。
侧眸一看,原来皇上已经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看到唐连陌进来,唇角一笑,眼光随着唐连陌在游走。
唐连陌觉得浑身似是着了火一般。
虽然皇上的相貌比起慕倾屿是差了许多,不过和寻常人比起来,还是很不错的,眸光如湖水,他大概比慕倾屿年长三岁,个头一般,这一点,为他减色不少,否则,定然是俊逸的九五之尊,不过,因为那个山雨欲来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唐连陌对皇上的印象大打折扣,也太猥琐了些。
赵隐的手上牵着红绸,已经把慕倾桦领了进来。
夫妻永结同心也不过这种意思,唐连陌想了许多年的也不过是慕倾桦现在的位置。
他们两个人分别站在大厅中央两侧的位置。
拜天地,拜皇上,一切无恙。
唐连陌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朝堂上的一切,包括蛛丝马迹,因为,此刻,赵隐的命运其实握在她的手里,因为,除她之外,没有人能够预见将来的隐忧,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当中。
她微微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的影像浮现在她的眼前。
糟了!唐连陌慌忙睁开眼睛,一会儿之后,皇上要赐给赵隐和慕倾桦酒,是一把寻常的皇家用的青铜酒壶,唐连陌在皇宫也常常见过,而且,赵隐和唐连陌用的是同一个青铜杯子,本无可厚非,两个人此后便融为一体了,用一个杯子本无错,可是,慕倾桦喝了酒以后无恙,赵隐却面色煞白,他很快便仰躺在地。
唐连陌早就知道这一幕会发生,可是为何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又为何慕倾桦丝毫无恙,和她用同一个杯子喝酒的赵隐却命丧黄泉?为何,为何---
若是自己找不出这原因来,即使去救也救不到点子上,且自己与赵隐先前关系特殊,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别人不说,就光慕倾桦这辈子就会与赵隐过不去,那岂不是害了他?
唐连陌在仔细看着影像,可是,她始终没有看出来什么,怪她脑子笨,怪她出身小门小户,见识浅薄---
她急中生智,随即对着灵儿耳语了几句,灵儿点头应对。
灵儿刚刚从人群中溜了出去,皇上果然拿出一壶酒,对着赵隐说道,“太后今日没来,知道朕要来,所以特命朕送来了一壶酒,赐给端王和端王妃,祝你二人百年好合!”
赵隐谢过了皇上。
皇上身边的侍女唐连陌不曾见过,可是,她愈发地心惊肉跳,知道此时是关键的时刻,那名侍女站在赵隐和慕倾桦的身边,托盘里还有一个青铜器的杯子,侍女先给慕倾桦倒了一杯酒。
因为慕倾桦是戴着红盖头的,从唐连陌的位置,只能看到慕倾桦轻仰了一下头,应该是把酒喝下去了,并且,因为慕倾桦的红盖头掩着青铜酒杯,看不真切,唐连陌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太后是如何下毒的。
侍女又给赵隐倒了一杯酒,唐连陌的心在“咚咚”地跳着,要跳出喉头,她在心里祈祷着:灵儿你快些啊,快些啊---,赵隐的命就在你的手里了。
赵隐的杯子刚刚端到唇边,外面就传来了,“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喊声。
果然,赵隐神经一挑,看向外面,神色似是着急,他慌忙问道,“哪里走水了?”
“兵器房!”匆忙跑进来的一名侍卫说道。
“什么?”赵隐俊眉一挑,慌忙说道。
接着,他匆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就往外跑去!
一听到“走水”,众人也都慌了神,并未有人介意赵隐的离场,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和新娘子已经拜完堂,算是正式夫妻了,走水却是大事,若不采取措施,恐有灾患。当然,除了戴着红盖头的慕倾桦,她跺了一下脚,唐连陌便知道她生气了。
唐连陌的一颗心总算是暂时地松了松,灵儿不愧叫做灵儿,为人果然聪明机警,在最最关键的时刻,救了赵隐一命,赵隐没有听唐连陌的话,非要在喜堂上喝酒,为的也不过是念唐连陌的“旧”!
不过,亏得唐连陌技高一筹,让灵儿放火烧了赵隐的“兵器库”,灵儿曾经和唐连陌来过端王府,清楚地知道端王府“兵器库”的
位置,而兵器又是御前一品侍卫赵隐最最看重的东西,他视钱财如粪土,却视兵器为生命,烧了他的兵器库,他定会火烧眉毛,哪里还有空喝酒?
大厅中人心惶惶,都怕火烧连营,自顾不暇,此刻正慌乱逃窜,就连皇上,都有些着慌,整个大厅中,唯一镇定的,大概只有唐连陌了,因为她知道事情的始末,此刻她盯着赵隐喝酒的杯子,可是,她却始终都没有看出来,这个杯子有何端倪,不过,这杯酒有毒是确定的。
而那把酒壶,侍女在倒完酒之后,就已经收起来了。
唐连陌趁大厅中人人都盯着大厅外面,注意力不在此,悄然把杯子里的酒掉到,留了些残渣在杯底,匆匆装入自己的衣袖。
此时,整个大厅,唯一站着不动的,便是慕倾桦,红盖头始终盖在她的头上,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不过,唐连陌却是知道,她定然是气鼓鼓的,胸腔在上下起伏,情况再危险,也比不过自己此生一次的婚礼比人搅浑了强。
唐连陌已然顾不得慕倾桦的态度。
这时候,灵儿随着四处拿水走动的人群,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似是比唐连陌更加镇定,不过却有些惊疑,她附在唐连陌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唐连陌的面上亦现出惊讶的神色。
方才灵儿说,一直悬挂在兵器房里的“储令剑”不见了。
端王祖上曾经立过战功,被圣祖皇帝赐予“储令剑”,全国皆知,这“储令剑”相当于免死金牌,在赵隐有错的时候,免于皇帝处罚,不过,已经过了几十年,这“储令剑”一直挂在兵器房的墙上,从未有人动过,赵隐的父祖一向遵纪守法,从未用到储令剑。
唐连陌和灵儿曾经看过,知道这储令剑的模样,一根流苏缨子是耀眼的金黄色,剑身细长,剑柄镶嵌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璀璨耀眼,在一众剑器当中,冷冷生光。
方才唐连陌千叮嘱万嘱咐千万让灵儿不要烧了“储令剑”,可是,灵儿却说,她刚进兵器房,储令剑就不见了。
不见了?唐连陌怀疑,难道赵隐因为今日大婚人多,提前把剑收起来了?不过,唐连陌觉得,这不大可能,因为赵隐说过,这剑这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的,因为他此生都会对祁天国忠心耿耿。
如今想起赵隐当时说这话的样子,唐连陌都觉得有几分心动,他神色肃立,似是发誓。
可是,如今,储令剑竟然不见了!
今日这是所有的事情都积攒在一起了么?
唐连陌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她和灵儿悄然地向偏殿走去,因为影像中,她已经看到一刻钟之内,兵器房的火已然熄灭,大家都释然擦汗,重新回到大厅,赵隐没有继续喝酒,因为已经拜过天地和皇上,所以,径自把新郎新娘送入了洞房,唐连陌长吁了一口气,心道:平安就好!祝愿你此生无灾无难,与清欢郡主幸福到老。
此时人群都从大厅外涌进来,都在说着方才那把火,好在有惊无险。唐连陌若是从正厅出去,自然显得非常突兀,她去了侧殿,想从偏门走出去。
刚刚走入偏殿,便被一个人拦住,唐连陌吓了一跳,那个人竟然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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