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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恪辰从东院出来,一共见了三个人。管易、石清嫣、萧云卿,这三个人都是彻夜未眠,对钱若水的情况甚是关注。也就是在昨夜,这三人都对钱若水的深夜未归,表现出相同的态度——与夏辞西私奔。虽然表现方式各有不同,但都把苗头指向钱若水,欲置她于死地。
在这三人当中,管易的行径是杜恪辰能够理解的。但凡是镇西军出身的人,都视钱忠英为死敌。不论钱若水是否抱着目的而来,她的存在令整个镇西军如鲠在喉,欲杀之而后快。什么父债不该子还,对于浴血征战的将士们而言,都不具意义。他们只知道,当日的战败,令多少人身首异处,马革裹尸,家破人亡。钱忠英如何还能立足朝野,平步青云。而他的女儿,也不该成为厉王的侧妃,享受镇西军拼死搏杀得之不易的胜利。
至于石清嫣和萧云卿。内宅的争斗,杜恪辰早有耳闻,一个钱若水能起多大的作用,从她入府即被高敏下了痒痒粉差点丧命,便可知一般。她们都视她为最大的劲敌,想要令她身败名裂,也是合乎情理之中。
杜恪辰无意追究这三人对钱若水的诬陷之词,但这三个人同时也是能自由进出他书房的人,拿他的信符私自调派死士追杀钱若水,这件事他绝不姑息。今日只是拿信符杀一个钱若水,若是钱若水被杀,计划成功,日后还能拿他的信符杀人越货,甚至是谋朝叛乱。他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钱若水失血过多,沉沉睡去,但她始终留着一丝清明,恍然中有人靠近,她倏地睁开眼睛,防备地看着他。待看清那人是杜恪辰时,她仍是不敢松懈,身体僵直,与他四目相对。
日光穿窗而过,似有银光晃在他的脸上。这道银光,杜恪辰太熟悉了,就算他已有五年未上沙场,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道银光隐藏的杀意。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从她隐于身侧的手中夺下一把寒光毕露的短刃。
杜恪辰笑意微凉,“你还是不信本王?”
钱若水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原来是王爷。”
“本王没记错的话,你伤的是肩膀,不是眼睛。”杜恪辰显然对她欲盖弥彰的反应非常不满。
钱若水似乎故意跟他作对,眨眨双眼,“好像没什么问题。”
杜恪辰手中把玩着那把短刃,“尚书千金也会使刀吗?”
“防身而已。”
“这刀哪来的?”杜恪辰的疑惑更深了。这刀不会是叶迁给她的,因为镇西军的军器监中都是大刀长枪,即便是随身的兵刃也都是适合男子使用。而她的这把短刃小巧轻便,显然是度身定做。
钱若水答道:“带来的。”
“从京城?”
钱若水答得坦然:“王爷以为呢?我一介弱女子,到了这虎狼之地,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你既已是此地凶险,为何还要与夏公子独自外出?”
钱若水自然不会告诉他,这叫引蛇出洞。一个人独自来到陌生的地方,每个人看似和善的背后,都有可能给她致命的一刀,她只能以自己做诱饵,让敌人露出破绽。但是她不曾料到,对方下手竟是如此狠辣。
她斜斜睨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感觉到肩膀的巨痛向她袭来,“我以为,王府的马车没人敢动,没想到竟是王爷治军不严。”
杜恪辰被将了一军,额角直抽,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
杜恪辰在书案下的暗格没能找到调兵的信符,为了尊重钱若水之前的提议,他也是没有声张,故意让萧云卿找人清理他的书房,想让这个人自动现身。照眼下的形势来看,钱若水安全回来,并没有如计划中的消失,也就意味着计划失败。是以,这个幕后主使一定会尽快将调兵的信符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送还回原处,或是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当然,这些的前提是,那个幕后主使只是针对钱若水,而别无他图。
在昨夜叶迁对他和盘托出钱若水失踪的真相后,杜恪辰立刻让王赞拿着他的手谕去了大营,暗中更换了调兵的信符。也就是说,那人手中的信符已经失去作用。他现下能做的是守株待兔,不管是镇西军的大营,或是他的书房。一旦那个人再有动作,都会立刻现出原形。
让杜恪辰想不通的是,那个人在使用信符调动死士时,竟然没有人见过他。而在没有见到这个人的情况下,死士贸然出动执行任务,且任务对象是他的侧妃。不得不说,钱若水在军中的口碑委实太差了些。也不能全怪她,都怪她有一个坑她的爹。军中并不是没人见过他,而是没有人要对他坦白。杜恪辰一怒之下,把骁骑营的将士关了起来,不让他们有机会与外界接触。
为了让这个人更快现身,杜恪辰让叶迁带人去了大营,借着整顿军纪的由头,行搜营之实。镇西军这五年来也因为大魏的统一、敌军的弱势以及杜恪辰的伤病,而有所松懈。这支铁一般的军队,变得安逸无为,乐安天命。整顿军纪正好也是一个契机,让他们认清自身的使命。
杜恪辰承认,这些年来他到军营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领军之帅尚且如此,更何况军士乎。而死士的贸然出动,他必然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在叶迁搜营的同时,横刀阁的清理也在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