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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一边砌牌一边道:“这一圈打完我们歇着,晚饭也备好了。”她又偏着头对双喜道:“把少爷从香港带回的西点也摆上,给太太们尝尝。”说着又把猫交给双喜。
王公馆里打牌正酣,王宸晔的汽车已开到半路上,他看着窗外乱哄哄的,正自犯困,车子不走了,司机是本家的也姓王,四十上下,脸上有些褶子,忠厚老实。公馆里的人都尊称他王伯,多半也因他行事稳重负责之故。
王宸晔抬头道:“怎么不走了?”
王伯道:“少爷,车子刚开时还好好的,也不知为什么启动不了。”
他又试了试,车屁股嗡嗡作响,轮子依旧纹丝不动,只得又回头道:“少爷车子可能坏了,我现在去打电话找人来修理。”
宸晔没有办法只得嘱咐他修好后自己回去,他也下了车,预备叫辆黄包车,他们停的地方是个旮旯巷子,离巷口几米,王伯是准备抄近路的,谁知车在巷子口抛了锚,这地方三教九流的都有,巷子里是下等社会聚居区,巷口出来是大街,对面是汇丰银行,他下车的这一块地儿叫卖声四起,都是些着粗布的灰发大妈或蹲或坐在墙角处,吆喝着土特产,对面街边一排黄包车在干等着客人。
宸晔正要从摆摊人面前走过去,一眼望到拐角处蹲着个营养不良的小子,眼睛睁着圆溜溜的,炯炯有神,他们视线正好交织,宸晔瞄了眼小子身前的竹篮,白晃晃的小鱼,篮子下面虽用污旧报纸托着,水渍还是洇了一片水泥地,两旁的老妈子都离她两三尺远,因怕鱼腥水儿沾到她们做的布鞋、娃娃带的老虎帽上。
宸晔走近他,那小子瘦巴巴的,一身灰不溜秋的麻布衫,脚上一双草鞋,脚趾头的指甲缝里尽是污泥,脸上也蒙了层灰,头发虽短却黑得发亮。那小子正抿嘴低头瞧着自己缩起来的脚趾头,不敢再抬头看眼前衣着光鲜的客人。
宸晔并不急着回去,缓缓蹲下身子问道:“这是什么鱼,怎么卖的?”
那小子出了回神抱膝低头不曾抬头。旁边一位四十来岁的山东大妈亮着嗓子,传话道:“小侠子,有人买你的鱼,问你话快答话啊。”
那小子慌着抬头,宸晔正冲他抿嘴微笑,他红了脸,脸上沾着灰宸晔不曾留意,只道他年龄尚小,未曾来过上海或刚接触外界。
小子结巴道:“小绵鱼,3块钱。”
宸晔吃惊听他的声音判断出是个女孩,再细看却有七分女孩的长相。微微一笑,道:“是按斤称吗?”
小丫头点头嗯了声。宸晔笑道:“好便宜。这是海里的吗?怎么没见过。”
小丫头忙纠正道:“不是的,是淡水湖的绵鱼。昨天夜里刚从巢湖捞上来的,早上和老乡搭轮船赶来卖。”
宸晔哦了声,道:“卖不完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