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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自家夫人的尴尬,内府总管李大娘适时出面打起圆场,躬身道:“夫人,问清楚了再加责罚也不迟。”
吴夫人就坡下驴,冷哼着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几个健仆什么作用也没发挥,便又消失在了堂外。
吴夫人此时可不敢再小看谭至豪了,神情间明显比方才多了一份克制,缓缓道:“告诉老身,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谭志豪还是那副痞棍混混的无赖相,翘着二郎腿也不说话,从怀里掏摸一阵,取出一页白纸放在了桌上,正是几个恶少所写的辱骂谭亦冲及调戏月华、欣欣二女的认罪书。
李大娘取过后交给吴夫人,吴夫人看罢可傻了眼,白纸黑字,还有儿子的签字画押,有了这东西,走到哪里都是他儿子理屈,哪怕换过对象都还好说,偏偏让这不开眼的儿子惹上了连老爷都要忌惮三分的镇国公,如此一来莫说只是挨打被捆,若真的告到京兆府,不但吴金栋要倒霉,宰相府还得跟着颜面扫地。
谭志豪板着一张债主的面孔,冷冷的道:“本来以我的意思,这事是没有完的,哪怕告到皇上那去,也要争回这口气,是我那老爹说什么与吴宰相同殿称臣,抬头不见低头见,拦着不允,这才作罢,夫人贵为当朝的一品诰命,想来也是个明理之人,这事当如何解决,夫人给个话吧。”说话间,完全是一副犹自不肯甘休的语调神态。
此时的宰相夫人可作了难,凭她宰相夫人的尊贵身份,何曾跟人说过软话,此时便是想说,又哪里拉得下脸来,一张老脸上忽青忽白,连变颜色。
又是李大娘出来圆场道:“谭公子,此事确是我家少爷不对,可是您打也打了,绑也绑了,已经让我家少爷尝到了苦头,受足了教训,便放过他吧。”
谭志豪不乐意了,眼睛一翻,邪腔怪调地问道:“怎么地?照你这么一说合着倒成了我的不是?话说回来,若是你们相府这位二少爷的未婚妻被人调戏了,也是打一顿、关一晚就算了?”
李大娘哑口无言,这话可让她如何答起,心中暗道:“这小子也忒横了,怎么这么不上道?真想把人逼绝了不成?”
吴夫人活到这么大年岁,还从没碰到过似今天这般难堪的情形,对着眼前这个蛮横的不象话的小子,骂又骂不得,打更打不得,又气又恼,恨声道:“也罢!都是老身教子不严,若谭家公子实在不肯罢休,便将我这老太婆也关起来吧。”
吴夫人撒起泼来,倒叫谭志豪有些为难了,不过他又岂是吃这一套的主儿,眉毛一竖,嘿嘿冷笑道:“本来只想讨个公道,没想到相府的人尽都是鼻孔朝天的嘴脸,夫人想撕破脸是吧?嘿!少爷我奉陪到底!亦冲,我们走!”
说罢“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便往外走。
吴夫人这可着了慌,谭志豪表现出的那股子不顾一切的蛮劲可真是吓到她了,心道若让这又浑又愣的小子就这么走了还了得,从此以后宰相府非得和镇国公府结成势不两立之势,当下急道:“来人,给我拦下来。”
守在屋外的健仆又冲了进来,呼啦啦将谭氏兄弟围在了中央。
谭亦冲眉头一蹙,摆开了动手的架势,他亦是入云神龙的挂名弟子,虽然所学不多,却也非几个粗具武力的健仆所能对付。
谭志豪不落痕迹的暗自抓住弟弟的手,若真在相府之中动起手来,可就变成他们理亏了,谭志豪岂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谭亦冲一怔的当口,谭志豪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吵大叫道:“怎么地?想打少爷?来呀!少爷怕你们不成?有种就动手,不动手都他娘的是狗娘养的!”一边撒泼打滚,还一边撕扯自己的衣衫,“呲呲”几声,一件上好的锦袍就成了破烂。
傻眼了!全傻眼了!
谭亦冲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入一个大苹果还不自知,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莫不是在做梦,这是大哥吗?那个精明又厉害无比的大哥?”
至于相府的人,脸上的神情则更是精彩无比,吴夫人此时哭的心都有了,活到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如此难缠又无赖的人,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僵,只觉得头痛无比,却又束手无策,直把她急得额头见汗。
巧合得很,正在谭志豪似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惊喜地叫声:“相爷回来了。”
吴国恩下轿之后,便看到几匹骏马拴在府门外,其中一匹黑马乃是生平首见的神骏,便是他这不识马的文人,亦觉不凡,心中还在寻思何人来访。
待得见到狼狈不堪,垂泪诉苦的外府总管张行,才知道来的是谭府的那位荒唐大少,知道对方竟敢殴打自己的总管、门丁,心中也自有气,这么做未免也太不给他这个当朝宰相面子了。
哪知道待他行到内堂,见到满地打滚撒泼耍赖的谭志豪,堂堂大陈朝的宰相,下巴当场掉了下来。
这……这小子真是谭天的儿子?
即使谭志豪长相与谭亦心一模一样,即使宰相吴国恩也曾见过谭亦心几次,此时仍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怀疑。
满朝文武,真正能入吴国恩法眼的,不过三五人罢了,然论能令他这个位极人臣的宰相又敬又忌的,唯有谭天一人。
那么厉害的谭天,怎会生出如此不堪的泼皮无赖?
吴国恩终究不凡,初上来的愣神之后,已有应对法子,怒喝道:“几个奴才,竟敢对谭公子无礼?来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刑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