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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极了,而另一只幼小的手抓住了我——她正将我拉过去。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白色的人问,“别过去!”
我确实不记得了。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十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让我不敢看他。那女孩子拉着我一起到了病床上,病床就像是一叶小小的船,突然之间承载着我们坠入了黑暗之中。我尖叫着抱住了她,可是怀中却没有那个意料之中的躯体——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膝前,我尽力在下坠的狂风中睁开眼睛,见到那是一把黑色的长刀。
……刀?
我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它;上方骤然伸来一只雪白的手,将它重重打开。长刀落出病床,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而那个白发人正拼命想拉住我,但却碰触不到——他向前尽力伸来的手从指尖开始碎裂,这个人正在眼前崩溃碎散,不过几秒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黑暗中,只有我坐在那张病床上,向着这个黑色的无底洞坠落。我躺在病床上,睁大了双眼,想要捕捉到黑暗中的蛛丝马迹——没有用,黑色,黑色,全都是黑色。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想念那抹白色。
黑暗的下方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有一架大型的发动机在下面飞转,等着将病床与我搅成碎片。我紧紧闭上眼,耳边最后只有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如同从很深的水下急速上浮,冲出水面。
我剧烈地喘息着,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一盏惨白色的灯正在眼前亮着,光线异常刺眼。对于强光灯的感知一度模糊了对于周围其他环境的感知,我眼前一片惨白,看不清其他东西。
“你醒了?”
旁边有个声音传来,很熟悉。我眯着眼睛,想努力让双眼适应这个光线——白灯后的黑暗中,一个人站在那里。
“刚才险些被那个人打断了……不过无所谓。”黑暗中,我还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真是挺意外的。原以为凭借着这里的屏障,能把天眼防得滴水不漏……果然还是我太心急了吗……”
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他将那个灯的亮度调小了些。我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双手已经被束缚带绑住了。这里是一间破败的病房,墙面的粉刷大片大片剥落,甚至爬山虎从破碎的玻璃窗外爬入,蔓延了半个房间。
“阿鹿……”
我喊了他一声,但是哪怕只是嘴巴动作都牵扯到头面部的伤口。自己也看不见到底伤得有多重,如果需要缝针的话,希望别错过一期缝合的时间。
他拍了拍我的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说话。”他说。“你需要休息。”
——我当然需要休息!但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猛的挣扎了一下,病床的铁栏杆发出嘎吱的响声,束缚却一点都没有松。这种束缚带是医院用来绑病人的,里面有厚厚的海绵垫,绑得再紧也不会伤到皮肤。
“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嗯……说来话长。”他在我床边坐下。这时候,能够看到阿鹿的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刀。我先是联想到武士刀,但如果是武士刀的话,又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别。“总之,这不是当前计划中的一环。按照我的计划,这至少是两个月后会发生的事情。如果那个叫乐阳的人没有出现,或许事情就不会到这一步。”
“我不明白啊,你到底……”
“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他说,“但你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朋友了——可是乐阳,他迫使我把计划提前了两个月,很多该做的事情也来不及做了。地下病房的秘密,鱼仙人的主人,唐幼明……他全部都看出破绽了,当唐幼明联系我,说又收到了昆门鬼的短信时,我是十分惊讶的。”一只冰冷的手盖上了我的额头,将汗湿的额发抹向旁边。“在你和昆麒麟仍然针对着蝙蝠余的时候,他已经透过了所有的烟雾弹,直接看到了我。”
他的手掌缓缓滑过刀鞘,这把刀很细长,上面有着暗金错纹。阿鹿的眼神就落在刀上,这一次,是全然陌生的神色。
我从未看过这样的眼神。
“大概十年前……秋宫的企业进入了一条死路,就在那年,我的父母自杀了。”
“不可能!”我又挣扎了一次,病床的铁架发出了响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响。“阿姨经常会打电话来啊,在你来之前,她还和妈妈视频过……她还……”
“嗯,她还在,对吗?”
阿鹿笑着按住我,动作很轻,很小心,像是怕弄痛我。
“丘荻,你知道那段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他问。“——其他家人,所有人都想将已经摧崩离析的公司瓜分,那些曾经对我关怀备至的长辈立刻就露出了另一张脸,在他们眼里我就像是一个碍眼的路障,作为秋宫家直系的独子和继承人,我成了所有人的目标。那时候我几乎要疯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用那些母亲交给我的东西……”
——那把刀在白灯的照耀下,发出了一种温润而古朴的光芒。
“……雷刀。”他轻声说,“这把唐刀,是母亲家世代流传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