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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庄院,晚间。终于忙完了一天事情,大太太靠榻边小憩,姜妈妈笑眯眯地走过来,轻轻给她揉按着肩膀。
“这么多年了,还是手艺好,一上手就是不一样,立刻就觉得身上松泛多了。那些个小丫头子们,给捶两下捏两下,和尚念经似,根本不用心嘛。”
姜妈妈笑道:“倒不见得是老奴手艺好,可能是这么多年了,太太习惯了老奴手艺,心里偏爱,才会觉得舒服。也有些小丫头子,那手艺可真是不错。”
姜妈妈比大太太大六七岁,是从小跟到大大丫头,后来出嫁了,做为陪房带来贺家。十分稳重妥贴,这些年,大太太偶有心急浮燥,都少不了姜妈妈提点才按捺下来,让理智回笼,大太太十分依重姜妈妈,但有烦难,定找姜妈妈商议。府里另一位妈妈史妈妈从前是大太太做小姐时小丫头,小大太太好几岁,一向也是大太太得力臂膀。
主仆二闲话着,姜妈妈就把今天唐玉琦西院私塾里事儿讲了一遍。大太太笑道:“这个琦哥儿,倒有闲心玩闹。”然后有些叹息道,“琦哥儿是个实厚道孩子,又是个能坐得住,素喜读书,请了老师习文哪里不好,偏爹爹让他习武,也不想想大嫂就这么一个嫡子,满口满心都是他,一天到晚地可着劲儿摔打怎么能不心疼。”
姜妈妈道:“老太爷也是为了琦哥儿好,将来要接手偌大个唐府,可不是容易事儿,怎么能不辛苦些。”长房就这么一个嫡孙,未来都是定好了,现能不好好打磨吗。二房事事争强领先,嫡庶都不论了,抢着生了长子,生了长女,那又怎样呢,还不是出不了头。老侯爷心明眼亮,怎么会让堂堂昌寿侯府乱了规矩。
大太太点头:“所以说这富贵荣华,哪是那么好享。就是们琛哥儿和琨哥儿,没享着大富贵,那现读书也是十分地辛苦,何况咱们唐家那样家。”
“琛哥儿和琨哥儿懂事乖顺又上进,哪里有让太太操心过,将来定是有大出息。”顿了顿道,“也不用多久将来,眼瞧着也就到了,到时金榜题名,跟家老太爷似力拔头筹”
大太太忙打断道:“别提老太爷了,老太爷那是状元公,哪能随便拉出来比?若不是有老太爷上头前头比照着,琛哥儿琨哥儿能有那般刻苦?哥儿们自己心里已经很有压力了,咱们可别再给孩子添负担。只要上进走正道,多少名都是其次,以后生长着呢,要样样周全才行,可不是靠这一时名声。”心里想说是,贺老太爷倒是状元高材,可惜连身体都没养好,翰林院倒是清贵,却也清贫清苦清寒,为呢也没交好些同僚好友,后还不是让妻儿落得凄凉。
姜妈妈听了就道:“太太提醒是,是老婢看着哥儿们努力,一时想起了老太爷状元美名来,竟是顺嘴就说没想齐全。自此可记下了,万不敢到哥儿们面前去提。”然后笑着转了话题,“这回府里怎么是遣琦哥儿来捎话,以前不总是婆子们过来吗?”又不是什么机密大事儿,竟劳动主子爷们儿。
“还不是青芝那丫头心急,不过听说了这么个,就托了二哥那屋桂姨娘去找二哥打听,萍丫头也托了琦哥儿帮着外间打听,所以二哥才干脆让琦哥儿来回话儿。”
青芝就是二姨娘,姓佟,也年纪一把了,本该叫声佟姨娘或二姨娘。只是大太太叫习惯了,还总是丫头丫头地叫着。姜妈妈似没听到,轻轻笑着顺过了话题:“提那太太觉着可合意?”
大太太摇头道:“瞧着,十分不妥当。那焦恩赞,是焦国公府嫡二子,前头才死了嫡妻,长很是貌美,上面一个哥哥立了世子,家世好,世子又是同胞哥哥,以后也会照应着些,这是好方面。可是年纪大子女多且不说,据说此非常风流,成亲前就曾长住到妓院里几个月不回府过,后来成亲后嫡妻给她生有一儿一女,如今儿子八岁了,女儿也有六岁了,还有二个庶子一个庶女,姨娘好几个,通房丫头就不说了,就这样家里也留不住他,成亲有子了虽收敛些也好不到哪儿去。后来还包养着戏子做外室,那外室怀孕了想入府,可惜当初名声太大路知,想遮着掩着那名声都遮掩不住,因此焦家不让入门,偏那焦恩赞十分喜欢,竟和老焦国公闹起来,那戏子也三天两头上门,不是趁着那正头夫出门堵路上就是一托二托托送信到府里头给夫添堵,竟就缠着那前头夫闹起来,闹得那前头夫门都不大肯出了。那焦恩赞还为着那戏子不能进门和夫吵,一天一激动竟推了前头夫一把,竟就把前头夫推倒晕厥了,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这夫也怀孕了,只是月份小,原来不曾察觉,竟因此小产了。那前头夫自此一病不起,不过几个月光景竟撒手去了”
姜妈妈啧啧叹息,真是作孽呀,二条性命啊,为个外室,竟不顾自己正头夫亲生了。
“这样,如何能成良配。璐丫头虽然不是亲生,也从小长身边。们又不是卖儿卖女家,何必上赶着去攀这么门亲,只是时间紧了些,不然以璐丫头样貌品格,不说高攀了,门当户对如何不能寻个适合来。便是嫁个寒门祚户,只要夫婿品性好,一样有日子能过出来,何必跟着这样虎狼物。”
姜妈妈听着就连连点头附合,这种男,如何是居家过日子啊,不能要不能要。“只怕佟姨娘是看中焦家府第出身,国公府嫡出,到底是好看又好听。那焦国公府,定然也是赫赫扬扬,又风光又旺盛。”
大太太外祖家就是宋国公府,姜妈妈是跟着去过不少趟,那份眼界见识还是有。
大太太撇嘴道:“国公和国公可不一样。那焦国公虽也是原等袭爵,可这些年下来,几辈子孙中都没有出息,不过靠着祖宗功劳啃着罢了,只怕内里,早就成个空架子了。不过旺盛倒是旺盛,一窝子枝枝蔓蔓数不清子孙,可文不成武不就,这些年可曾听过他焦家出过什么有名堂物?如今倒是出了一个,竟是个因着死了老婆后改邪归正风流浪子。改好了又怎样,是下武科场比试还是进文科场科考?不过靠着恩荫脸面,做了个小吏,过了几天正常日子而已,便宣扬不得了了。焉知不是焦家为了自家名声可劲儿鼓吹出来?”
唐家宋家都是勋贵,也都是繁荣景象,就是贺家,也日子大好。姜妈妈对败落大户家便了解不多,想象不出便是败落了,又能不堪到哪里去,男她觉得是不好,可大太太对于府第这种说法,她倒不是十分苟同。总之瘦死骆驼比马大就是了,哪能真过不下去日子?她心里不以为意,嘴上却不说什么,只点着头道:“还是太太想细致,里里外外都替璐姐儿考虑着呢。只希望佟姨娘也能想得明白,莫觉得这是个香饽饽舍不下,辜负了太太恩情。”
都是往日自己丫头,浑熟了一时嘴顺就会逾点矩,大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什么辜负不辜负,璐丫头可是她名下女儿呢。至于那些高门大户,掩映风光排场之下各种污秽,真是说也说不,心腹是用来办事儿,那些污糟事儿,就没必要一一提了。
大太太便也打住了话,道:“等回子让个丫头去萱香院传个话,让七丫头明天跟着去郑府赴宴去,衣着鞋袜穿戴首饰上都用着心些,可不能弄拿不出手去。”
姜妈妈答应着:“何必让小丫头子们跑,等一下出去时过去传个话也顺路。”因又笑道,“太太倒是慈悲,对七丫头越来越关照了,竟是让她跟着出头去。”
大太太也笑了起来:“往日里们总劝软和着些,万事不放面上,是总没听进去。现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才发现是一直想窄了。一个小丫头子,她纵有能耐,这贺家后院,还能给翻了天去不成,她能碍到什么?将来不过费一副嫁妆送出去罢了。若真是个有本事,夫家混好,将来也是琛哥儿琨哥儿帮扶不是。”
姜妈妈忙道:“谁说不是。太太能想开,也是七小姐福份了。若真是个伶俐有心,跟太太身边看着学着,将来就够用了。”一边心里暗笑,什么想开了,太太想不想开,全看贺老爷有没有将她哄开心,心里顺了,什么都好说,贺老爷态度就是她晴雨表。这么多年了,太太还是那娇小姐脾气作派一点没改呢。
贺太太接着道:“自己省不省事看她自己造化了。只是上次去唐家,倒没有什么失礼地方,行止间看着也还大方,琦哥儿那狗也是情愿送给她养着,瑭哥儿还主动送了她礼物,总好过那几个,让不敢带出去。郑家又不比咱们唐家是自家,若再丢脸可是丢到了明处。只希望她以后都能知道护着贺家,才不枉是贺家女子。”
姜妈妈道:“看那七小姐年纪虽小,倒是个明白,定知道太太是疼她。”她知道大太太说那几个小姐,四小姐带出去也是一声不哼,木头似杵着,五小姐不分场合地混闹,六小姐,什么都想要性子到哪儿都不改。
只不过肯带七小姐出去见客,还有一个原因是要带璐姐儿去相看,只带一个出去太过着迹了些,才多捎上那么一个。多年主仆,说不说透话她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