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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烬,你给老子滚出来!”烈帝暴躁粗狂的声音在流星阁外面响起,他那么一吼堆砌在屋檐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了好些下来。2
赤焰从二楼上下来,瞧见烈帝那凶神恶煞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拱手弯腰道:“皇上,爷在楼上歇着,请跟赤焰来。”
“老子是皇帝!”烈帝虎目一瞪,黑胡子几乎遮了他半张脸,重重地哼了声,鼻孔冒出来的热气在干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团在他脸周边飘着,看着甚至古怪又好笑。
“可爷真的是病了。”赤焰垂头不去看烈帝那模样,生怕憋不住笑了出来。
烈帝虎目圆睁,一横向赤焰,道:“那好,老子就亲自上去看他,要是他没病装病,老子非得剁了他不可!”说完,迈出两条粗腿踏上流星阁的楼梯,他每走一步赤焰都能感觉到楼梯在颤抖,几乎把那些死角中看不出来的灰尘都震了出来。赤焰满心心疼地看着他的脚下,他家爷这楼可是用黑沉木做的,要是给踏坏了还真不好找来补上。
奈何,人家是帝月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是他家爷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皇兄,他人微言轻啊!假装没看见跟着上了三楼卧房,烈帝粗腿一抬一脚就踹在了门上,可怜那有着繁复雕花的门扇哐当一声撞在后面,险些就报废了。赤焰心里那个恨啊,大呼着暴殄天物。
“皇兄来了。”穿着单薄亵衣亵裤的赫连烬披散着一头棕黑的微曲长发盘膝坐在榻上,像是刚运功完。烈帝两步走过去就要提起他的领口问他没事儿躲在家里装病干什么,可一看见他那比积雪都还要刺眼的白,额头上海冒着豆大的汗珠,手就僵在了半空中,虎目中泛着不、沉重和哀伤,道:
“阿烬,你这是怎么了?”除了毒发,烈帝几乎没见过赫连烬有这么虚弱过。
赤焰张嘴,面色沉凝道:“皇上,爷几天前去城外追一只白虎,中途上被人伏击中了迷烟。那烟中含有剧毒,暂时没找到解毒的药。”
赫连烬适时地咳嗽两声,脸上更白了,还强压着道:“皇兄无须担心,臣弟多年来受伤中毒的事时有发生,最后不都好好的。”
他本来只是随口解释,可烈帝听了心中更是愧疚,沉声几乎是质问的口气:“是母后的人干的,是不是?”
烬王和北堂太后之见水火不容,朝堂上的大臣们几乎都是知晓的。而他更知道,赫连烬小小年纪就受着九寸肠和神仙散两种毒物的痛苦也是拜他母后所赐。纵然自己再如何从中周旋,北堂太后也无放过赫连烬的打算。随着赫连烬的权势越大,北堂太后更是心焦赫连烬有天会弑兄篡位,亦在朝廷上紧锣密鼓培养自己的势力。
烈帝很清楚,赫连烬那么做都是为了让帝月更加繁荣苍盛。而为了赫连皇族血脉,为了帝月江山和骨肉亲情他不能让赫连烬死,可他母后却步步紧逼,他夹在他们中间都为难二十年了。赫连烬远在天诀时,烈帝秘密派人寻了多年的巫医终于被找到,急招他回来就是要救命解毒。回来他被告知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烈帝这紧绷了十五年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可这才多久,出去找只老虎都能中毒!赫连烬这人骨子里是很好强的,从不在人前表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如今这模样就跟不久人世般,让他怎么能不挂心不痛心?
“不是太后的人。”赫连烬极其肯定地摇头,解释道:“三国中想要臣弟死的人太多,皇兄也不必每次我一受伤出事就想到太后头上。”
赫连烬这么一说也就表明真的不是太后做的,烈帝心里稍松了口气,表情严肃配上他满脸胡子就显得有些吓人。“不管是谁给你下的毒,老子一定找人给你解毒,老子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兄费心了,臣弟已经派人去找解药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不过朝上的事情臣弟是有心无力了。”他面容苍白如纸,好像轻轻一捅就会破了。
烈帝忙保证道:“你放心,老子一定会把那些事情做好再去压女人,绝对不让你操半毛钱的心。”
噗!本来还一脸严肃的赤焰在听了烈帝的话险些喷出口水来,他们这位帝王还真是干啥事儿都不忘记还有压女人这茬儿。可话说他的确是很努力地耕耘着,可后宫里也没给他生出一群群皇子公主啊?憋啊憋,赤焰埋着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烈帝说的话,耳边已经响起赫连烬稍微显得气弱的声音。
“那就多谢皇兄了。”
“没事儿,你好生养着,老子先回宫了。”烈帝大手一挥朝外面走了几步,又听着回头瞅了眼赫连烬,如此反复几次才算真的离开了。
赤焰长长地吐着气,肚子里有阵绞着疼,可能是刚才憋坏了。坐在榻上的赫连烬确定没人后,下榻来朝赤焰单膝着地行礼,道:“见过赤焰大人。”
“你刚才做的不错跟王爷的言行举止相差无几。”赤焰双手抱胸,眼中有凝重复杂闪过,继续道:“我给你服下的是赤冰让人配置的药,这药成分古怪不易解开,为了演戏逼真些暂时不给你解药了,你就乘机会在王府修养段日子。”
那人将头重重一垂,语气铿锵道:“属下的命是王爷的,自该为王爷效命。”
“好,你切记不可露出马脚被人发现,哪怕是王府的人。”赤焰不太放心地嘱咐道,“我会去暗中保护爷,要是别人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去找碧眼灵狐了。”碧眼灵狐有解百毒之效乃是三国人尽所知的事情,不过鲜有有人知碧眼灵狐再他家爷手中。
那人颔首,赤焰皱紧着眉头,心里担忧着此刻已经进入了天诀边境的赫连烬。司空珏明言要用血凝丹交换她可能是个陷阱,炎京说不定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等着赫连烬去呢。可他那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的主子却非得往里面钻,要是有个好歹黑甲精骑和帝月可怎么办啊?
远在万里外的炎京,在继相府夫人暴毙,嫡出小姐疯傻的消息爆出后,街上不知何时又开始流传那相府的六小姐,十皇子未过门的侧妃竟然是被孛星秽物所侵染后活着的妖孽。2
传闻她时常夜游,神情若鬼,但凡碰见生人无不生出魔爪将人弄死;传说有个看守祠堂的婢女一夜之间离奇被吓死在了相府封闭已久的破宅子里,可真实情况是相府六小姐夜半鬼舞被那婢女看到,所以她狠下杀手残忍地将婢女杀死;又有说,相府里一尸两命死去的姨娘也是被六小姐所杀,她还把那姨娘的肚子都剖开取出死胎剁成了肉酱;还有的则是六小姐有喝人血的习惯,她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找不到一个没被她咬过的……
说得最火热的就是她在孛星那晚活过来的事。本来已经埋在了乱葬岗挖好的坑里,土都填上了,就在众人要离开时,整个乱葬岗忽然抖了几抖,天上什么乌云蔽月,地上鬼哭狼嚎的。那六小姐的坟包突然就平了,跟着那些填上的土开始松动向外冒着。那些人瞧见都傻了,等到土堆了高高一堆,黑暗中的土坑里慢慢地爬上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深处血淋淋的爪子,看见人就扑上去……
炎京无论大小的茶肆酒楼都在谈论着六小姐是妖孽的事情,更有人联想起以前老杨头讲的那个叫做陵儿的女人的故事,这么一综合琢磨,发现原来就是将同一个人。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这消息早就有传出来了,只是没人想到说的就是相府的六小姐。想起相府接连发生的惨案,都说她是灾星给相府带来了灾祸。
世人迷信,总觉得有什么妖物出现了世道就不安稳。孛星出现后天气就变得异常,常年温暖的长河南岸竟然还出现了如斯严重的雪灾,很多人自不待然就把这些都归咎于妖孽六小姐身上。这妖孽的传言不仅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官员在上朝的时候听见这些,给襄惠帝上书说要调查事情的真相。要她真是妖孽,必须得赶紧处死。官员上奏后,立即就有多名大臣附议,甚至还有立即把六小姐给拘禁起来的提议。
就在这如大雪般来势凶猛的流言传入她耳际时,五九也到了,距离除夕也不过还有两日的时间。
云姑和拒霜两两跪在书案前,将头垂着静候她发落。她们早就知道小姐总有天会知道那些传言,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是她们自做主张隐瞒了消息,被罚是毫无怨言的。只是可恨那些散播的谣言的人,几乎要把小姐都给毁了!
鱼璇玑手执狼毫笔在白色的宣纸上轻轻地勾勒着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沉静的如同不会流动的死水。可跪下的两人却感觉有森森寒意从她身上沁出来,即使旁边就放有生着炭火的炉子也驱赶不了那股冷意。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云姑的腿脚到了冬天本来就有那么点不利索,跪久了后更是血脉不畅,身子一晃就栽倒在地上。拒霜吓了一条,忙侧身把云姑扶起来,着急喊道:“云姑姑,你没事儿吧?”
云姑在她怀中摇了摇头,朝作画的鱼璇玑瞥去一眼,垂头道:“小姐让你跪着就好好跪着,别管我了。”说着,她伸手就要推开拒霜的手,试图再次挺直身体跪下。
“拒霜,你们都下去。”她放下狼毫笔,将镇纸拿开悬起刚才画的东西,看了两眼当即被丢进火盆里,眸光幽深地瞅着火舌舔舐着柔软的纸张,让它一寸寸成为灰烬。
“奴婢告退!”小姐这是就这样放过她们了?拒霜心里还有点疑问的,可又不敢出口怕触怒她,连累云姑。小心将云姑扶着,两人在对视中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尽可能悄悄地走出去。
鱼璇玑步履轻缓地踩着柔软的地毯坐在美人榻上,寒风夹雪从半开的窗户上涌进来,拐角那儿的半桌上也铺了层薄薄的雪花。清秀脸上满是淡漠的神情,微垂着眸子思忖着外面的传言。
她还没回到相府前,在付翠楼听说了异象传言,还想着世人若知她真是因孛星重生,定会将她说成妖孽。当初也就那么一想,还真没料到有这么天。她还是如当时一点惧怕都没有,不过却真的因为此事犯难了。
连赫连烬都没查出头绪,可见背后之人不是一般的神秘,上次起码是没指名道姓,而这次却是桩桩件件指向她的。她空有满腹谋略现在却无可依仗之势,那人这样置她死地究竟为何?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恐怕是难以收场,她该怎么做才好?
一股前所有未的危机感在心头如沾了墨色的布下到水里,将整整一池子的水都染黑了。
除夕这日老天很给面子的没有下雪,相府的人早早就将各处的积雪清扫干净,房梁屋檐各处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崭新的火红灯笼替代了那写着奠字的白灯笼,春联、窗花、福字都被贴上,各处装点了一番还真有过年的喜气气氛。
午饭过后,刘文差人到各房传话,黄昏时候让大家都准备着去祠堂祭祖。按照除夕惯例,一家人要先祭祖然后才是除夕的家宴。得知消息,云姑和拒霜赶紧为她准备了庄重的深衣,未免在祭祖时候被人给挑错了。
安禄的半瘫治了也有段时间了,可就是没什么起色的样子,还是被人给抬着进的祠堂。鱼璇玑带着拒霜出现,一路上就有下人远远避让,府中的几个姨娘们也都离她有些距离,安纯则拉着安悦站得远远地,眸中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滔天愤怒。
“好了,人都齐了开始吧。”安禄似乎不怎么受的住一连串的打击,双鬓生了无数的银丝。在看向鱼璇玑时,他的眼神很平淡,没有往日易怒而起的火气或是要奉承巴结又刻意端着身份的傲气,有如在看一个只比陌生熟悉一点的人。
鱼璇玑面色如常,心下微有思量。下人们依次摆好蒲团站在一起,按例妾室是没有祭祖的资格的,往年时候也就安禄和大夫人带着几个子嗣来祭拜。今年相府接连发生祸事,安禄为了不让这个祭祖看着冷寂,就把卫姨娘和蔡姨娘和赵姨娘也都叫来了。
嫡出为尊,又以男子为贵,安纯自然是在安禄后面一排左起第一位,依次是身为嫡女的安悦,第三是赵姨娘的儿子安和。后面一排就是安晴和鱼璇玑,最后那排就是三个姨娘。摆上供果和以高碗盛着的鱼肉碗菜依次排开,颇有钟鸣鼎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