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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凉夜,提灯之人于月下快步独行。匆匆的脚步与微蹙的眉头,表露着他深藏于内心深处无人可观的忧虑。
回到岑府眼见灯火一片漆黑,想来是马伯因上了年纪习惯早睡。
轻步踏进卧房,思凡匆忙寻出衣衫刚欲更换,突然发现早有一套崭新夹衣,折叠整齐放在自己床榻之上。
拿起衣衫上放着的素筏阅过,本蒙在玉容上的愁苦,立转柔情浅笑。
“思仵作,欲为本官县衙司职,先顾好你的身子。”
留个纸笺还不忘打着官腔?这人动不动就无事献殷勤,显然是非奸……自为他官声筹谋以来,当真是有些冷落他了。待了结此案……
伴着心间划过的念头,思凡抬起冰凉的手缓了缓脸颊上的烧灼,快速换下因取凶器溅上血点的外袍,末了望了一眼素筏,将其收入内怀后,他出府的脚步比入府时还要急得几分,不妨下直接与迎面疾奔而入的李云浩撞了个满怀!
“思兄弟!”
李云浩扶着思凡的肩头猛摇两下,在看到后者眸子里恢复清澈后,松了口气。不过几个时辰不见,这人的脸色为何看起来,比那会儿更差了?
官纱因落地已为火烛点燃,眼尾掠过不消片刻便化为灰烬的纸灰,他方才收缓的心间纷乱,再次翻掇而出。
将莽撞之人拉至府门外,思凡询道:“李捕头,你来此间作甚?”
闻言,李云浩不答反问:“你这般着急欲往何处?”
听出李云浩喘息间气息的吞吐有些微滞,左右扫过他的面色,思凡眉头一皱,“你受了伤?是何人伤你?!可是有贼人潜……”
“还不是那个宗主,回京就回京吧,还……还……”
被其凤伤的?带着疑惑探过李云浩脉息虽促却无大碍,思凡将心放下。
“他为何伤你?”
“……”
望着李云浩本就因疾奔而通红的脸,听到自己所问后直接转为绛红,思凡轻笑两声,心下已然明了。看来自己当真是有些太过紧张了,刘冲的动作,应不会这般快。
窘了片刻,李云浩忆起正事。
“思兄弟,他走前交代我,要小心提防你与大人身侧之人。看他神态凝重,难不成有人预谋害你二人?还有,你刚才说有贼人,贼人是哪个?”
“贼人……”这猪脑壳儿行事太过粗枝大叶,念头转过,思凡侧目道:“贼人不就是杀害商府家丁的凶徒?我正欲趁夜再探商府。”
摸了会儿下巴,李云浩跟上其脚步,“走,我和你一道。”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惯有的嫌弃目光,李云浩翻过白眼儿,“是他说的要我看好你和大人,你要怪,怪他去。再说喜宴也快结束了,趁此刚好接大人回府安歇。忙了一日,想必大人定是累坏了……”
又开始叨叨了,往后的日子……唉~
带着玩味,思凡望天叹过。月色为薄云所掩,一片朦胧。
有此等嘴碎之人伴你左右,你可还会说……一剑逍遥的背后,是一世的寂寥?自此,你于月下纵掠之身影,再也不会萧索,再次不会。其凤……
伴着心中百转的思绪,在李云浩连拉带拽之下,思凡脚步带着踉跄,往城南商府行去。
……
岑府前院,劲风袭扫,可闻一人因避息过久而发出的几声急喘。
“都司宗的人终是走了……碍事的人都走吧!桀桀桀……”
如蜥蜴般徒手攀爬上墙,沿着墙壁游走半刻,他寻了些黑蜘蛛吞入口中咀嚼几下,回望躺于房中地上的那道身影,阴寒的笑容渐渐敛去。
轻巧落地,轻轻踢了踢倒地不起之人,他搓着自己内怀的小手突然有些犹豫。这糟老头儿对自己还算不错。
踏出房门,探出手指放在口中,怪异的口哨过后,院子角落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一只通体黑亮的双尾针毒蝎游走至他的身边,延身而上,趴至其肩头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着主人下一步的发号施令。
轻抚着肩头的毒蝎,他声线中有了丝哀凉。
“五儿,以我之血喂了你这般久,如今要将你杀之,突然有点儿舍不得了。”
毒蝎自是不明他话何意,只是晃了晃映着幽蓝毫光的尾针。
思绪到了他处,他面上神情狠了狠,只能怨你命贱!来世要托生,便托生为与那人一般的高高在上,就不会再这般被人随意杀之了!
握着毒蝎的身子将其拿下,双手微微一用力,毒物黑亮的外壳儿应声而裂。拔下尾针放入口中轻嚼两下允吸两口毒蝎脏腑中的毒汁,他将尸身收好行至老人身边,掰开其下颚,将口中的污秽以唇灌了进去。
抹去嘴角的残留,片刻后,他再次吹响口哨,本失去意识之人闻听后,骤然睁开眼瞳身子僵直立起!
血红的眼瞳中,泛着如利刃贯胸般冷厉的神色,缓缓扫过一周,“主人,亡哪个?”
动作如灵蛇缠身般攀至马伯肩头坐好,他沉吟片刻,道:“不忙,待我得到了自己和那人想要的物事后,再送岑墨与商府众人归西。”
“岑……墨……”
扭过头去,他拉过马伯耳廓望着眼前这张遍布斜纹的面容,有些奇怪。
“还能记得你家少爷的名讳?你这老头儿倒是忠心得很呐!要不是因你与他最近,我便不用耗费五儿之命,以你老躯为炉鼎炼制这归心蛊毒了。”
换过马伯哄带他的语调,面上带着天真稚嫩的笑,他揉着马伯的脸颊,“你放心,待事成之后,我会做件好事送你与你家少爷于地府相会的。”
从其身跳下,慢踱在房中半刻,一切到目前都很顺利,该给那人传信了。待这位能跑能动的美味将商若云所行天神共愤之事揭发,自己定要亲手取其命报仇!!
摸出怀中的一尊阿摩邪神玉石,反复婆娑的同时,他眼底滚泪,已顺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