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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工见多了病者家人的反应,因此,除了叹息,也只能摇头道:“医疾……不医命……”
——连疾,也不是都能治好的……
听到医者这样说,刘病已不由一愣,好半晌,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医者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伸手将刘病已扶了起来。温言安慰:“人生固有一死,生无憾,死何惧?”
刘病已凛然,随即却是苦笑不已。
——道理……谁都知道!
——可是……
——知易行难……
——谁不希望自己所敬所爱所重的人长命无极呢?
医者也知道,这些话对于那些病者的亲人不过只是一番虚言,因此,劝慰过后便不再多言,拍了拍刘病已的肩,也不要他再送,径自起身,往外走去。
刘病已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慢慢地整理了衣裳,却不知道该不该再返回正寝,不由就站在原地愣了神,直到张家女君派了婢女来寻他。
“公子……”婢女见刘病已站在跨院中出神,心中不解,却也十分不安。
刘病已回过神,看向婢女,却发现婢女一脸的惊骇,而他的脸色一片湿意……
——他居然泪流满面……
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刘病已才问婢女:“何事?”虽然声音有些涩,但是,勉强也算镇定了。
婢女也察觉了自己的的失态,连忙回答:“主君欲见公子……”
刘病已一惊,立刻就往正寝走去,还没有到正寝的门口,就听见张家女君的保姆站在堂下,一见他过来,便拼命地摆手。
刘病已在堂下止步,那个年长的婢女也就没有再动作。
隔着门户,刘病已听不到寝房内的动静,但是,不一会儿,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堂上传来,保姆与另一个婢女连忙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刘病已也看了过去。
“曾孙……”出来的张家女君看到刘病已,便勉强笑了一下,更放缓了语气,“吾君正等……”
话没有说话,她便抬手,以袖掩面,随即转身从廊下离开,让刘病已连见礼都没有机会。
随侍的姆、婢连忙跟上女君,刘病已这才回神,脱履登堂,同时听到张家女君吩咐姆、婢:“遣家老去大伯家,将彭祖领来。”
刘病已一怔,随即明白——张家女君……这才松口了……
——之前,这位女君一直不愿以侄子为后,据说是张******的一个御婢有孕……但是,现在……
——若是张贺的大事就在眼下,一个还没有孩子……能抵得上什么时候?
——不说生不生得下来,就是安全生下了,一个御婢之子……能庶人的身份都勉强,若是张安世有异议,哪里又真的能承后?
——说到底,张贺一旦不在了,他们能倚仗的也只有张安世的照拂了……
——张彭祖为后……其实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
之前,张贺顾忌着妻子,不忍多说,如今……
刘病已脸色一变,连忙奔向内室。
——都说人……是最明白的……
——是不是……张贺自己有什么预感了……
“张令……”刘病已奔到张贺的床前,看到张贺睁着眼,循声看向自己,才长吁了一口气,唤了一声,便在床前跪下。
“大人欲见我?”刘病已扬起笑容,仿佛十分愉悦。
张贺向着刘病已伸出手,刘病已连忙伸手,握住张贺的手,触手的冰冷感觉让他再也维持不住那份笑容。
“……大人……”刘病已将手埋在张贺的手上,“大人尚未见孙,也未见我有子……”
“只怕……我是见不到了……”张贺慢慢地言道,眼中却是带了一丝笑意。
“大人!”刘病已急忙打断张贺的话,“大人一定可以……”
“皇曾孙……”张贺轻声言道,却是让刘病已不敢再说了。
张贺抬起手,轻扶刘病已的脸颊。
“……大人……”刘病已不敢动弹,只能轻声唤道。
“皇曾孙……须铭记!”张贺用力地说着,每个字都说得很重。
刘病已胡乱地点头,尽管并不清楚,张贺要自己铭记什么。
似乎是没有力气了,张贺的手缓缓滑下,最后落在刘病已的肩上。
干枯苍黄的手却力似千钧,紧紧地按在刘病已的肩上。
刘病已并不是不觉得痛,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也许……张贺……还没有那么快……
“……皇曾孙……”张贺用力地说着。
“……太子宫中,数百人……”
“……唯君得全……”
“……君之幸……”
“然!”
“……绝非侥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