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惜芳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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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程询把母亲的想法复述给她。

不可否认,他就算两世为人,对主母之间来往的规矩、变通的法子也不甚清楚,而怡君就算再聪慧,有些事也没经验。就算活成人精,要学的东西亦比比皆是。

“……这样啊。”自然是很好,可是——“那我的课业怎么办?”她有点儿不高兴了,“说来说去都怪你,好端端的,把我和姐姐的师父抢到你家中,日后师父就再不能点拨我们了。”

程询扬眉,“我不把叶先生抢到家中,你我怎么会结缘?到这上下,你该夸我才对。”

呸,夸你什么啊?若有缘,总会相遇,没你生这档子事,母亲还不至于火急火燎地要嫁女儿呢。怡君腹诽完,又沮丧:“本来就方方面面都不及你,往后更要止步不前。”

程询失笑,“我擅长的,只要你想学的,都会把经验窍门倾囊相赠,这样总行了吧?”

“你跟我又不是猫跟老虎。”据说猫是老虎的师父,留了一招,而他不尽心或没时间的话,不知要有意无意地保留多少。

程询逸出低低的笑声,“真是服了你。我怎么可能跟你还留一手。”

“谁说得准。”怡君想,自己也罢了,姐姐呢?因此一时间有些烦恼,落子时手居然失了准成,把棋子放到了错处,“嗳……这……”她很生气,倒不是针对他,是针对自己。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怎么就乱了方寸呢?她懊恼地按了按眉心,却没再说别的。

程询瞧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只觉煞是动人,忍俊不禁,却也没讨这个便宜,帮她把棋子放到正确的位置,随即,一本正经地道:“初次对弈,给你个机会,下不为例。”

“……重来,好不好?”横竖也没走几步棋,怡君不想讨这种便宜。

程询笑意更浓,“好。”

收起棋子的时候,他把母亲的打算告知她:“若是令堂应允,便让叶先生每日腾出半日光景去南廖,如常指点你们——到时我与家母自会如实告知叶先生,先生对你们的疼爱之情,凭谁都看得出,应该不会反对。你若不肯的话,我就再想法子。别为这等小事心烦。”话里话外,并不隐瞒母亲已经知情的事实。

怡君略一思忖,笑容在唇畔延逸开来,“只要师父答允就好。”

程询再给她一颗定心丸:“类似的细枝末节,你都不必顾忌。”母亲若打定心思做一件事,又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一定出不了岔子。

怡君不好搭话,只是落下一子,抬手示意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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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廖书颜带着一众随从来到南廖。

罗妈妈闻讯之后,连忙禀明廖大太太。

廖大太太正在喝茶,险些被呛到,瞪着罗妈妈问:“她来做什么?”那个小姑子之于她,真是看多一眼都要折寿。

罗妈妈道:“奴婢哪里知道,只知道姑奶奶带来了不少箱笼,看起来,是打算住一段日子。”

“……”廖大太太觉得心口都要堵住了。

她没去迎接,等了些时候,廖书颜施施然走进正房来见她,也不行礼,自顾自坐了,笑道:“这一阵家里无事,百无聊赖,就想来娘家住一段日子。”

廖大太太只是问:“要住多久?”

“这可不好说。”廖书颜笑道,“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诸事如意的话,反倒会觉着无趣,定要耗上一段时日;诸事不如意的话,便会平添斗志,还是要耗上一段时日。”

“……”说来说去,都是打定主意常住的意思。廖大太太有些犯愁。

“嫂嫂不用为我费心。一个时辰之前,我唤人传话给哥哥,他说下衙之后,会亲自安排我的衣食起居。”

“……”廖大太太气苦。

“看你面色不佳,我就不叨扰了,去看看我的侄女。”廖书颜站起身来,问,“都在家吧?”

“……”廖大太太继续沉默。两个女儿是不是都在家?她不清楚,那两个丫头出门从不会知会她的。

廖书颜对此并不意外,“料想你也不清楚,罢了。以前我对她们不大上心,一直心存愧疚,这次回来,定要好生叙一叙姑侄情——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一样出自廖家的女儿,对吧?”

廖大太太才不会理会。

廖书颜也没期望她会答复,说着话,已经慢悠悠向外走去,“说起来,我如今不比往日了,二叔争气,得了世袭的伯爵,眼下谁见到我,都要称一声夫人。如此,有些旧债想要清算的话,并非难事。有些亏欠过我怠慢过我的人,在这种时候,是该卑躬屈膝还是强撑到底呢?”

待人出门之后,廖大太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疾步追出去,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到回娘家常住?是夫家给你脸色了,还是我家中有人请你过来?”

廖书颜回眸一笑,语气轻快:“你怎么想都行。我才不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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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怡君起身道辞。

程询满含眷恋地看了她片刻,随后想一想,说声稍等,去画案前拿起自己常用的印章,又寻到一个荷包,把里面的银钱取出,放入印章,末了,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我原想亲手做一件信物送你,但现在还没做成。这枚印章,是依照我的字迹刻成。我已经用了几年,庶务往来、书画之作需要留名的,都只认这枚印章。只望你不要嫌弃。过几日,我会送你一件亲手所做的信物。真的。”

他因为不安、歉疚,看着她的时候居然有些忐忑。怡君为此有些不落忍,伸手接过荷包,取出和田羊脂玉制成的印章,好一番审视之后,笑,“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且不难看出使用的时日已久。你最好有所准备,不然,兴许我会用这印章牟利的。”

程询立时知晓她的未尽之语,不由莞尔,“我并无准备,新的印章最快要两日后制成。你若肯用,也是它的福气。”

“说你什么好?”怡君诚挚地道,“不用这样的,我……相信你。”

“不是为这个。”程询解释道,“理当如此。相信不代表能心安,我要你心安。收下,好么?”

“……不会耽误你好多事么?”

“不会。没有什么事,比终身大事更重要。”他说。

怡君语凝,脸烧得厉害,为此,抬手摸了摸脸颊,老老实实地问他:“我脸色变了没有?在人前失态总是不好。”

“我倒是想。”程询也如实道,“如此也能让你多留片刻,可惜,不能。”他的怡君,天生就没脸红那个本事——怎么样的事情,都不至于让她情绪形于色。

“……”怡君没辙地凝了他一眼,“那我就收下,也该走了。”

“好。何时再聚,我们再商议。我送你。”

“……谢谢。”她说。谢谢这半日间,他给予的非同一般的信任。如果不是出自真情实意,他真是怎么想都没必要告知那桩事。

那样的信任,比之她在他叙说那件事期间心头起过的波澜,是深海的潮起潮落与湖面的随风涟漪的差别。

再不会有了。这样的男子,在最初就将好、恶全然呈现、交付的男子,此生再不会有。

这一点,怡君确信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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