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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缘也想过,他们这些棋子的作用,便是用在天柱认主此事之上了。
吴缘曾问过赵慈:“你们既然不想让天柱认主,又要我们何用?”
赵慈摇了摇头,说:“天柱稳固,功在千秋,我们并不是反对天柱认主一事……你应该见过李序吧。他有一本书,名为《观世录》。他从《观世录》中观世间,纸上苍生而已。”
“纸上苍生?”
“纸上苍生。”赵慈点了点头,说,“你在上衡城几年,觉得城中之人,城中之物,是真是假?”
吴缘想起来一个朋友。
一个又高又黑的胖子。
他经常和黑胖一起吃饭,他吃八碗,胖子也吃八碗。他没胖,胖子更胖了。
当真是,很好,很好的时光。
他叹了口气:“自然是真。”
赵慈于是道:“好梦是真,梦醒是假。你应当也听过那个传闻。”
吴缘沉吟片刻,心里一动,接话:“——梦中悟道?”
赵慈像是有些怅然,他说:“小少爷死后,新天柱之灵眷恋缔造者的灵魂,给死者造了一个梦。若是修道尽能够梦中悟道,那么他便能不通过时间的反复……死而复生。”
吴缘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那你们想做什么?”
赵慈给湖中的游鱼泼洒饲料,说:“我们想帮他。”
“帮他?”吴缘觉得费解,“你们帮他?”
“你炸了空中之境,让小少爷不得已另选地基建立天柱。周自拘,李序,封与之他们我不知道……你们就是这么帮他的?”
赵慈说:“……他太强大了。他是一座没有破绽的堡垒,抵御了无数风险,但是也让我们这些想帮他的人,无从下手。”
他静静地说:“我们只是想削弱天柱,只要天柱没有真正的认主,那么时间便没有彻底的形成闭环,一切都来得及改变。我们要在三十年后,令天柱无力到没有能力维持梦境,让李序的纸上苍生,有机可趁。”
吴缘说:“你们想……李代桃僵?”
赵慈摇了摇头:“不是。”
他说:“除了周自拘。我们想让天柱认主,也想令上衡城……”
他伸手,手指修长,一点点地收拢。
“大梦……成真。”
游鱼猛地跃出水面,扇尾一荡。
水光无极,闪亮如碎银。
纷纷落落,归于水中。
赵慈的眸色很深,沉静而又坚定,似有风槐凋落其中。
吴缘素来聪慧,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他在舟上豁然站起:
“李序!纸上苍生!”
他继续说道:“你们想用神器渗透上衡城的这一场大梦,到时候梦境就是《观世录》的纸上苍生!所以你们需要削弱新天柱,削弱祂对上衡城这场大梦的控制。而后……梦境所有的内容都将在纸上苍生里演化,李序作为神器的主人,我不信他没有办法控制这个梦境。”
“但是……”少年目露疑惑,“他要怎样让梦境成真呢?”
赵慈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仰头,一笑:“天柱认主的瞬间,主宰整个世界支柱只是一个……凡人。”
吴缘重复道:“凡人?”
他了然:“我们。”
这个看起来渐渐像一个大人一样的少年安静地想了想,最后问:“你们——?你们选的人。为何意见还不一致,选了许多人?”
赵慈想了想,诚恳地道:“鸡蛋都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吧。毕竟那是支撑天地的脊梁,我们也不知道,天柱认可的标准是什么?传说中天柱之灵并无情绪,是真正意义上的太上忘情之物。但是——传说这东西最会骗人,人类总是囿于陈见,说不准祂随便选呢?”
赵慈无辜道:“对于你们身后的家族而言,你们是唯一之选,但对于我们而言,大家都是好鸡蛋。”
吴缘:“……”
头一回被人称赞为一颗好鸡蛋,还是鸡蛋篮子中的其中之一。
吴缘第一反应不是被擅自当作棋子的愤怒,而是有一些哭笑不得。
他说:“那么……看来我们这里,不是真正的樊笼。”
吴缘的眼睛干净而又透彻,他轻轻地叹了一句:“樊笼,在樊笼之外。”
他沉默着看着鲲鹏追着小鱼跑,神思游荡,不知道想什么。
反而是槐灵问他:“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吴缘想了想,说:“你会找我,告知我这些内幕。应该知道,我不会拒绝。”
槐灵说:“会为不相熟的人自废修为,孤身涉险的小孩虽然是愚蠢了一点,但是心思纯善,值得相信。”
吴缘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反驳地道:“你也不聪明。”
宁愿用本体庇护城民的槐灵……不见得就聪明到哪里去。
两人一时间都被戳到了痛处,有些不愉,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吴缘站起身,说:“走了。舰队快出发了。”他还要跟战友去驰援东荒其他的驻地。
如今的平静只是方寸之地,太容易消磨意志的安逸,身处期间,的确是一个值得沉醉的美梦。
可是梦都是会醒的。
赵慈好整以暇:“急什么……你知道你的那个朋友,徐还陆最近在跟小少爷学剑么?”
吴缘自然是了解,他点了点头,道:“挺好的。之前在据点里每个人领了一把剑,他宝贝的跟他老婆似的。”
徐还陆那段时间闲暇时候,还拉着他一起讨论。
一个阵法师和一个练掌法的儒家弟子在研究剑道。两个门外汉搁这煞有其事地指点江山,还自以为深入透彻的模样,是有一些好笑的。
都是一些碎片一般的好时光,转瞬就被东荒灰暗的悲色覆盖。没过两天,徐还陆就亲手杀了一个甚至有些问题的灾民。那个时期的徐还陆身体太差了,现在好像好了不少。他的漫不经心地想着。
赵慈一时间没有意料到无缘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仔细一想,这又的确是吴缘会说的。
他说:“小少爷做事,伏线千里。恐怕不单单是有意选他作为天柱之主这么简单。”
吴缘看了眼时辰,真的有些不早了。他翻身下水,最后留了一句话:“随便吧!徐还陆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他会自行掂量的。”
“扑通。”
又有破水之声传来。
吴缘打水里冒出一个脑袋:“其实我很好奇——小少爷真的不知道你们的作为么?若是知道,他为何不阻止。”
赵慈在舟中,垂眼看着水中的少年。
他想了想,说:“他再强大,他今年才十七岁。傲慢是他最大的缺点。”
吴缘说:“听起来很勉强。”
于是赵慈微微一笑,不知道想到什么。
他说:“夏天的时候,槐树上会开满一簇簇洁白无暇的槐花。野猫看到了,心生喜欢,总是会伸出爪子去抓挠。树看到了,树不在乎。”
吴缘道:“路过的人或许在乎。”
赵慈说:“是吗?在乎小猫,还是在乎树?”
吴缘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沉入水中。
水波荡漾,圆圆圈圈。
……
……
果不其然,赵慈在第一场雪落之后,发现天地之间失去了周自拘的气息。
酣睡舟中的少年睁开眼睛。
他无声地叹气。
徐还陆以为是自己发现了周自拘的端倪,心生不忍,想救小树一命。可是在小少爷打算教他练剑的那一天起,他在递给徐还陆,那一把来自大秦皇帝赠剑的那一刻,故事的性质就变了。那究竟是小少爷的顺水推舟的成全……还是他有意为之的引导?
分得清楚吗?分不清。
徐还陆难道不清楚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