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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晚,格外地寒冷,漆黑与漫长。
无处不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浸入到肌肤里,再一寸寸地侵蚀到肉里,丝丝缕缕地渗进骨头里,似乎要将骨头都冻得裂开。
拓跋宏衣角轻飘,穿行在这浓郁的寒寂之中,铺天盖地的寒气,从每一根毛孔钻入,一路蹿到了他的心底,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住。
灯笼里的烛光,晕照在他消瘦清绝的面容上,透着一种莫名的悲戚与苍然。
伤兵营里的哀嚎,血腥,断肢,各种惨不忍睹,生离死别,似乎还在他的眼前闪现,他猛地佝偻着身子,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阵咳嗽,来得长而密,惊天动地,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
提着灯笼的贺星,骇得面无人色。此时,也顾不得尊卑有别,连忙将灯笼塞到一名侍卫手中,急退几步,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拓跋宏的背,帮着顺气。
待到这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潮水一般,喧嚣着,慢慢地停歇了下去,拓跋宏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主子,您可要保重啊!”贺星声音发颤,带着一丝隐忧。
主子年少时,曾饱受寒疾之苦。如今,隆冬未过,条件艰苦,若是主子寒疾复发,那——那————
他摇摇头,再也不敢想下去。
拓跋宏抬起衣袖,将额头的汗珠,细细地擦去。孱弱的身躯,像是被北风吹弯腰的青竹一般,看起去脆弱易折,但是骨子里不屈的韧性,使得他慢慢地竖起挺直,“无碍!”他答道。
本来是锦衣玉食,如珠似玉的人上人,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主子似乎就将以前从未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遭过的罪,全部地体验了一遍。
他本人从没有任何的怨言,反而是甘之若饴,可看在身边之人的眼里,却是心酸无比。
拓跋宏不知他人心中所想,他裹紧身上的棉衣,加快步伐,返回到自己的住处。
贴心的奴仆,已经提前生起了炉火。他坐着炉火旁,脱下鞋子,伸出冻得像是铁疙瘩一般的双脚,还有长满冻疮的双手,像是藤蔓一般,紧紧地绕着散发着热度与温度的炉子,伸展着身体。许久,冰窟一般的身子,才恢复了几许暖度。
眼明手快的婢仆,端上了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水盆。然后,一小碟咸菜,两个糙米馒头,还有一碗可以照出人影子的稀粥。
这简陋至极的吃食,看得贺星眼睛发胀,心头发酸。
拓跋宏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洗净了双手,便垂眸看着眼前的这一顿简单,鄙陋,寒酸的晚膳。
随着被围困时日的增长,他的膳食,日渐地由奢入简,由繁入易,如今竟已简陋成了这般光景。作为最高统帅的他,入口之食,已成了这般,可以想见,普通士兵的伙食又会怎样?城里的百姓又该是怎样的景象?
窥一斑而知全豹,处一隅而观全局!
已经坚守了一个月之余的雍城,现在的确已到了生死存亡,命悬一线之际了!可是,他等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到来!
纵使心中有万般的焦虑与愁绪,但是,拓跋宏却面无声色,不动如山。他轻轻地拿起筷子,从容优雅,安静无声地吃了起来。
这是一幅安静的烛前用餐图!
本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个,再加上此刻安静优雅的举止,泰然自若的态度,使得这个人将这一餐简陋的吃食,吃出了美味佳肴的风情。
突然,一阵焦灼急躁的脚步声,纷沓而来,打断了这份难得的寂静。
“陛下,龙虎营发生哗变!”一个身着甲胄,年过半百的将军,大踏步而来。
他身形极快,带起来的寒风,竟将那正在燃烧的柴火,扇卷得陷些熄灭。
拓跋宏斜睨了那将军一眼,将口中最后一口馒头用力地咽下。粗粝的糙米,像是沙子一般,刮擦着喉壁,使得他的喉咙像是被锯齿拉过一般,有一种拉锯般的刺痛。但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端起桌上的稀得可以当镜子照的粥,慢慢地喝完。
本来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的罗大将军,见到这般从容不迫的陛下,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敛气屏声,静等着那人优雅地用完餐。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似乎有一种巨大的感染力,使得焦灼不安,慌张忧惧的罗大将军,慢慢地冷静下来。
待到他将具体情况条理清楚,有条不紊地,迅速而又不失遗漏地讲完之后,拓跋宏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