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本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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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伏未过,又经激斗,汗从房灵枢脸畔滑落下来,也从梁旭脸上滑下来。两人皆静如处子,都在默默等待脱兔一击的时刻。

“既然这样,大家坦诚相见,曲江案,是不是你做的?”

梁旭略微沉吟:

“就算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他双目直视于房灵枢:“我能做,所以就是我做的,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好兄弟,你真是提出了一个哲学问题啊!

是的,房灵枢承认,所有侦破的思路都必定先围绕着“有能作为”来推进,动机上、时间上、能力上。说来说去就是那句话,判案疑罪从无,破案疑罪从有,当一个人有动机、有时间、有能力的情况下,怀疑是合情合理的存在。

刀枪相对的一刹那,仿佛已经证明了他就是凶手。

但即便今日梁旭束手就缚,哪怕搜查的一切结果不利于他,会否存在冤案的可能?

有如被无罪释放的卢世刚一样,即便他无时间、无能力,即便他已经死在了同样的犯案手法之下,难道在所有人心中,卢世刚就真正清白无辜了吗?

有意思了,大兄弟你不仅能打架你还会攻心,只可惜房灵枢不是吃|屎长大的,还不至于为你这两句淡话就动摇信念。

房灵枢承认自己咄咄逼人,也承认自己背后暗算,但冤屈与否都不是逼上梁山的理由。他房灵枢从美国怀怨带恨的回来,决不会再做第二个房正军,不会因为你血海深仇就脑门一热觉得你有情可原。

暴力抗法就要付出暴力抗法的代价。

“梁旭!我话放在这里,如果你真是凶手,我必定将你绳之以法,但你若真的无罪,我也一定还你清白!”房灵枢瞪着他:“你要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泼!确实,我骗了你很多事,但你也一样骗了我,彼此彼此大家扯平。梁旭,如果你还有一分一毫把我当朋友,放下刀,放下枪,别伤害无辜的人,相信我,好不好?”

梁旭不为所动,他依然挟持着人质,沉默地看着房灵枢。

这是他们真正坦荡相对的时刻,两人都撕破了所有伪装和掩饰。房灵枢不再撒娇卖嗲,梁旭也不再温柔敦厚。是的,他们都明白,眼前这个人,这张面孔,才是对方的本色。

枪对枪,他们谁也没有傻到还把对方当成朋友,生死就是这一刻。

房灵枢不敢放下枪,依然劝说:“我不知道你怀里的人是谁,但你那么照顾他,他也对你依赖信任,我相信你们曾经是朋友,就在你挟持他之前,你们都是好朋友。”

梁旭面无表情。

“他这么信任你,你却这样算计他。梁旭,从你来秦都医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算要挟持他了,对吗?”

人质在梁旭怀里艰难地喘气。

“你把他箍得太紧了。”房灵枢好言相向:“他这么弱,你这样会弄死他的。”

梁旭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早晚都是死,这是他的命。”他漠然地凝视房灵枢:“有朝一日,我会陪他去死。”

房灵枢真想给他跪下了。兄弟,你平时怂如狗我喷个香水你都退后三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毒如蛇的一面。

孤注一掷,他要动摇梁旭的决心,梁旭现在处于黑暗人格,要么,想办法唤醒他光明的一面,要么就是干脆以毒攻毒,加倍刺激他,让他混乱。

“张小兵。”他直接改换了称呼:“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将心比心,你怎么忍心对一样无辜的弱者下手?”

这个称呼立刻刺|激了梁旭,凶光从他眼中直射|出来。

很好,房灵枢想,你不激动,就没有突破口,要的就是你心神动摇。

“张小兵,你的父母惨死,我发自内心地同情。但是以暴制暴不是报仇的办法,你父母泉下有知,也决不会希望你今天站在这里,袭|警杀人。梁旭,梁峰叔叔为了你,放弃了黄金期的运动生涯,这么多年他连我父亲的面都不肯见,他是为了谁?他把一身功夫传授给你,是要你来做这种事吗?”

梁旭一言不发,他在数时间。

房灵枢亦挪开一只手,偷偷地按开了身后的电话,他不知道这个电话会拨给谁,是邓云飞,是闵文君,亦或是其他的谁,他没有看手机的余地,只能闭眼传达现场情况。

希望在场群众能有这个觉悟,迅速报警。

至于他们会否八卦地勇敢录像上传微博,房灵枢没工夫想了,梁旭今天的闹|事已成定局,现在能做的只有挽救,无法阻止。

“金川案的凶手,我已经有线索了,我知道,你约我出来,就是想把那个跟踪你的警卫钓出来,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你今天跟我回去,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房灵枢想起他父亲的眼泪,想起梁峰英年早逝,自己也觉得难过:“梁峰叔叔那么辛苦抚养你,你扪心自问,你这样对不对得起他?!”

梁旭看着他,片刻,眼泪从他俊朗的脸上滑下来。

“太迟了。”他举着枪:“灵枢,太迟了。”

房灵枢还想再说,梁旭的刀逼紧了人质的颈项,登时血流如注。

“请你闭嘴。”

反派死于话多,梁旭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废话,也不听废话。

他微微晃动枪口:“看到没有,这里面,十七发子弹,现在还有十六发,我保证它们每一弹都能要人性命。”他的眼泪落在颈子里,而他的声音毫不动摇:“现在是长安金秋旅游节,如果在秦都医院死了十六个人,这个影响,不是你长安警方能承受的。我只想离开,不想杀人。”

“不要再说了,说什么,都迟了。”说着,他挟着人质向大门外走:“钥匙拿来,三十秒,没有钥匙,就有死人。”他猛地调转枪口,指向人质的太阳穴:“他就是第一个。”

人质实在太瘦弱了,梁旭挟着他,不费吹灰之力,他像个纸人一样被他扣着脖子往外拖。

梁旭是意图住院部外面的救护车移动。房灵枢紧跟着他,也看到了那辆救护车——好家伙,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不是一般的大白面包,而是进口改装的野|战救护车。秦都医院够有钱,这车买来只怕是为了撑场面的。

早就说了财不露白,院长老人家大概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豪车要被犯罪分子打主意。

房灵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焦急过,梁旭把时间算得太准了,姑且不说秦都医院的在场群众有没有这个觉悟,即便他们在梁旭走出病房的瞬间报警,最近的临潼派出所出警到这里也要将近十五分钟。而邓云飞和闵文君恐怕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们可能还在开着破车堵在路上!

天时地利人和,房灵枢一样都没有。

他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保住在场群众的性命,保住梁旭怀里人质的性命。人跑了可以再抓,人死了就再也救不活了。别的人质都好说,眼下这个人质实在是没有任何抗击能力,哪怕梁旭现在不对他开枪,看他脖子上的血,只怕他也撑不住。

“十。”梁旭开始倒数:“你可以让人退开,免得到时候秦都医院救不过来。”

房灵枢向梁旭怒目而视,而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没吭气,他在估算可能的射击方位——险中求胜,他要试着避开人质,直接一枪爆头。至于人质要昏要休克,那就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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