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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目前看来,这个文曲星六元及第后,技能点好像点劈叉了,奔着奇奇怪怪的路走去,拉都拉不住,待在翰林院琢磨的事儿又跟翰林院没关系,也是醉了。
但虞衡靠谱啊!但凡他做过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出过纰漏?这会儿虞衡敢拿着一份不知能不能做成的图纸给他们过目,本身就证明他对此十分有信心。不然的话,他图什么,就图涮一把景隆帝和阁老们吗?
那他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正是因为虞衡先前干的事儿太靠谱,这会儿景隆帝等人虽然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儿,心里也愿意相信虞衡。
只不过到底要不要答应嘛……
秦首辅看了景隆帝一眼,又偏头看向虞衡,笑眯眯地问道:“我看你这文中提到说要用大量的煤?虽然不知最后能做出化肥来,但需要的煤不是少数,包括所花的人力物力财力,做出来的化肥,真的要卖,一般百姓怕是买不起吧?”
这个问题真是一针见血,成本太高,卖价自然也不会低。寻常百姓买不起,还不如种一年豆子呢,好歹不要花那么多钱。
当然,富贵的人家自然是买得起的,毕竟化肥对于任何农作物都管用,阔气些的买点也不稀奇,但这,就不能让化肥变成老百姓都能用得着的东西了。
虞衡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说道:“物以稀为贵,化肥若是能做出来,自然不会缺买家。若是想让寻常百姓都能用上,自然得卖便宜点。”
“哦?若是便宜卖了,朝廷岂不是白做工?那还造什么化肥厂?”景隆帝笑着问虞衡。
虞衡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假设一斤红薯卖一文钱,一亩地的红薯就能卖两千文钱,也就是二两银子。化肥又不是每天都要洒的东西,买上一点就够用一年了,还不止用一亩地,就算把化肥的价定个二两银子,老百姓们也是愿意买的。积少成多,一笔一笔算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胡尚书对这个最熟悉,当即算出来,“如今大宣共有百姓一千一百余户,共一万万多人口。就算只按一户出二两来算,也能得两千多万两银子。”
虞衡的预算,可比这个数少了多了。
其他人听了心中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先前听到二两这个数字还没觉得数字有多大,胡尚书这么一算才让人心下惊骇,就算期间还有浪费失败的,也能试上一试了。
更何况,虞衡还小声加了一句,“炼出来的焦煤也还有大用,可以炼钢。”
这话一出,兵部尚书当即瞳孔一缩,炼钢,这是要出一批新武器啊!看向景隆帝的眼神也颇为热切,同胡尚书一人一边,巴巴等着景隆帝的最终决定。
景隆帝听了后也是一惊,稳了稳心神才笑道:“既如此,那便试一试吧。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成,好歹也能得到炼钢的焦煤,不算浪费。”
景隆帝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出尔反尔。众人心中一松,面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感受到众人心情的变化,景隆帝同样一笑,往椅背上靠了靠,打趣般地问虞衡,“朕可记得,上回你献红薯时,可是自己花钱买了红薯,又命人精心种了,到收成的时候才禀明朝廷。怎么这回一开始就想着问朝廷要银子了?朕还以为你会像上回那样,先做出来了再将此事禀明朝廷呢。”
虞衡听了这话,察觉到景隆帝这会儿心情不错,面上便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小声道:“办化肥厂所需的银子数目太大,微臣家底不够啊!再说了,微臣马上就要成亲了,得攒点家底儿给媳妇儿。不然的话,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过来,微臣啥都没有,岂不是委屈了人家?”
景隆帝心道这个倒霉玩意儿,合着这回是惦记着攒小金库了?果然是成家的人了,一点都不像先前那般大手大脚,更加不好骗了啊。
秦首辅倒是很满意,虞衡要娶的是他孙女,眼下在陛下面前虞衡都给足了孙女面子,话里话外都是要好好对待妻子的意思,秦首辅怎么能不高兴?
摸着良心说,就凭虞衡这个温和的性格,哪怕他还是先前那混吃等死的做派,并无如今的光环加身,秦首辅都觉得只要他的秉性没变,也是一个良配。
这种发自内心尊重爱护妻子的人,实在少有。
景隆帝都点了头,其他阁老们也没意见,办化肥厂这事儿就这么通过了,虞衡乐呵呵地跟在胡尚书身后准备去拿银子,结果就被胡尚书给赶了回去。
“现在就把银子给你,这些前期准备事宜都你来干?你是会挖窑还是会做炼焦炉?就算你会做,这时候到处跑,还想不想成亲了?”
胡尚书还能不知道虞衡,这货奇思妙想虽然多,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负责出主意的,动动嘴皮子把控全局,具体干活还是得专业的工匠来。
办个化肥厂说得容易,选址,挑人,准备材料……
光是这些,都够忙到明年的了,说不准虞衡大婚都完了,化肥厂还没正式开工呢。
这还真是大实话,现如今本就交通不方便,运输速度就更加不用说。虞衡炼焦炉要用的煤炭,还得再加大人手去挖,挖了后运到厂里也需要时间,光是这一项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再有另外做炼焦炉这些大事儿,哪一件不需要时间?
亏虞衡现在就敢来问他要银子,给个屁,一个子儿都不给!
胡尚书先前为何答应虞衡答应得那么爽快,就是吃准了这一点。虞衡根本就不像巩尚书那样,有一整个工部做后盾,要什么人手都有。所以巩尚书管胡尚书要银子,那是真的一要一个准,要完后立马就拿走,工部那边再根据这笔银子分摊任务,各自负责自己手上的任务,分工明确,效率极高。
虞衡有什么?请翰林院那帮书呆子帮他一起办工厂吗?怕是还没出声就被那帮清贵的翰林吐一脸唾沫了。
没兵将军一个,能干什么?
所以虞衡给胡尚书的那张预算表,胡尚书才会那么快点头啊。本质那银子还握在胡尚书手里来着,就算虞衡再翻个倍,胡尚书也能点头,反正最终用多少还是按他的预算来,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就当哄孩子高兴了。
虞衡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哦,我要这笔银子也没什么用啊?班子都没拉好就拉赞助,现在赞助商直接跳过他这个中间人,不让他赚差价了,好像也没毛病?
【行了吧,你是那种会在这里头赚差价的人吗?有人帮你干活还不好?到时候前期工作准备好了,你再提供技术指导,这不也挺好?】
是挺好的,虞衡点头,“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
本来还打算让侯府的人去办这事儿呢,到时候给他们发工资。现如今有更专业的出场,那还是让侯府的家丁佃户好好休息吧。
要银子这事儿,巩尚书才是专业的。虞衡从胡尚书这儿要不来银子,巩尚书就不一样了,哥俩好地搭上胡尚书的肩,笑眯眯道:“我们工部做这些活计都做熟练了,人我也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的银子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银子,你上辈子是催债的吗?”胡尚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气呼呼地骂巩尚书,“巩秃头你可积点德吧,下回要银子,可别再把虞衡那臭小子带上。好好一孩子都被你给带歪了,当心靖安侯揍死你!”
巩尚书还不知道有这茬呢,听了胡尚书咕叽咕叽一通抱怨,当即乐得直拍大腿,顶着胡尚书杀人的视线爆笑道:“行啊这小子,活学活用还挺快。下回再教他几招,准保让他不会再被你诓骗了去。”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也别想瞒过谁。巩尚书一琢磨就知道虞衡要钱要劈叉了,最后啪嗒跌进了胡尚书给他挖的大坑里,连个铜板都没摸到。
想明白这茬,巩尚书当即为虞衡主持公道,“咱们两个到底谁更作孽?我那是教虞衡最重要的为官之道,你呢?人家这么信任你,你转头给人挖个坑,还冷酷无情地抬脚将人踹了进去,哪儿来的脸骂我作孽的?”
明明你这个老抠门儿才是给人造成心理阴影的混蛋好不好?
巩尚书表示自己拒绝接锅,顺便感慨了一句胡抠门儿不做人,下回他一定要再传虞衡几招,让虞衡顺利地从老抠门儿这里骗走银子。
成为两位尚书互相攻击借口的虞衡这会儿可开心了,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这货本就是咸鱼一条,现在有人帮他把前期准备的事儿都喊了,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开心还来不及,哪会有什么心理阴影呢?
不得不说,胡巩两位尚书还是小瞧了虞衡的懒货程度。
他们没看出虞衡咸鱼的本质,秦首辅看出来了,还特地教导秦溶月,“虞衡那小子,瞧着机灵,实则最是惫懒不过的。日后你进了侯府,平日里只关心他的吃穿用度,偶尔同他谈谈政事也无不可。他是个心大的,也没有什么看不起女子的臭毛病,性情不错。只一点,别念叨让他上进。”
秦溶月听了这话后也懵了一瞬,呆呆地看着祖父,半晌才憋出一句,“他都已经是侯爷了,还要怎么上进?”
秦首辅:……
嗐,咸鱼是咸鱼了点,运道是真好。旁人瞎操什么心呢?
而后,秦首辅就见他这个一向优雅大方的孙女露出了一个羞涩又期待的笑容,小声道:“他也没瞒我,跟我透露过不大想奋进的想法,我觉得很好。”
说完,秦溶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秦首辅,极为认真道:“孙女是真的,觉得他极好。”
皇宫中近十年的殚精竭虑,秦溶月虽然游刃有余,却也难免会觉得心累。出宫后见了虞衡,方知原来天才还有另一种活法。不必愧疚于浪费了自身的天赋,该休息时就休息,松弛有度的生活,也是她所向往的。
秦首辅却有点无语,第一百次奇怪,虞衡那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第一回见他孙女就问人诊不诊脉也就算了,还向他孙女透露过不求上进只想躺在功德簿上混日子的想法?
这要是寻常女子,心里得多郁闷呢?
虞衡根本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就是这个性子,如果对着未来要相伴几十年的妻子还要装模作样,那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婚前冒充上进好青年,婚后啪叽恢复咸鱼原样,这他妈不是骗婚吗?
虞衡再没节操,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翻年后的上元节,虞衡将秦溶月约出来一同赏花灯。
这本就是未婚男女出门联络感情的好节日,虞衡和秦溶月婚事已定,约出来加深感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两家父母都颇为上心。
沈氏只盼着儿女成亲后夫妻和睦,并不像其他婆母一样对儿媳妇心怀芥蒂,反而嘱咐虞衡要照顾好秦溶月,又怕虞衡还没开窍,糊里糊涂惹人生气,耳提面命将一堆注意事项灌进虞衡脑子里。
虞衡又不是真傻,婚事都定下来了还能委屈未来老婆?单身两辈子终于有了老婆,要说虞衡爱秦溶月爱得死去活来那肯定是开玩笑,但秦溶月在虞衡心里确实有不一样的地位。
为此,虞衡一路上对秦溶月很是贴心,一直分神注意护着她不说,还能迅速捕捉到她的情绪,就算她的表情眼神只有些许变化,虞衡都能知道她心里到底想要什么,为她赢下一盏绚丽至极的花灯。
到了侯府的游船上,虞衡亲自给秦溶月倒了杯茶,这才笑道:“娘说了,等我们成亲后,便分家。”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婆媳关系可是千古难题,后世妻子不想和婆母同住,这会儿估摸着也是一样的心态。道理也很好懂,虞衡代入一下自己就明白了,他在侯府能吊儿郎当毫不注意形象瘫成饼,去了秦家,就算累成狗,也得在其他人面前维持住该有的优雅姿态。
秦溶月听了后眉头微蹙,能单独开府自然是好,但她刚进门就分家,是不是不太好?
虞衡自然知道她心中的顾忌,笑着向她解释,“这是爹娘早就商量好了的事,说我要是不搬出去,难免还是让人拿我当靖安侯的三公子看,而不是嘉秀侯。娘也很满意你,只说得让你受累,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对你好一点。”
秦溶月瞬间明白过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下很是感激沈氏的开明,决定以后对婆母更要敬重三分,婆媳俩都是一心为虞衡着想的人,虞衡后来还真没碰上什么婆媳难题。
这会儿,虞衡见秦溶月满脸感动,忍不住一笑,正要说话,却不防船身忽而一阵剧烈的震荡,随侍在一旁的丫鬟小厮登时站不稳摔了一地,船上短暂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虞衡抬眼望向外头那艘精致华丽的大船,眉头一皱,这是撞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