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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有想过对程水若的感情是什么,有物伤同类的同病相怜,有雪中送炭的感恩之心,也有对程水若才华胆识的惊艳之感,还有便是朋友之间的那份温情,总的一切交汇起来,便是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以为可以用红颜知己来形容,只是,这时候的红颜知己多半指的是青楼女子,这对程水若来说,不太公平。
程水若本就是个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的,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不像大多数独自闯荡的女子都依靠的是姿色和能力,她是用自己的决心和勇气来让人臣服,细细的想来,只觉得这个女子在自己的心扉间铭刻的东西与别人不太一样。
回想起在他以为她死去的时候,心中的痛,楚怀沙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一刻,他有些明悟了。
望着方白芨,楚怀沙淡淡的笑着道,
“方五公子,你误会了。不过,楚某人确实不该与程姑娘走的那么近,所谓瓜田李下,也难怪你会误会。”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程姑娘的事,楚某人却是不好再多插手。”
方白芨瞧见楚怀沙的眼神从迷茫渐渐的转变的清澈,脸上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掺杂了什么东西,方白芨咬咬牙,伸出一只手摊开来,
“那就把东西交出来!”
楚怀沙闻言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东西交给了嘉郡王,嘉郡王并没有还给楚某人,还要劳烦方五公子让人将韦将军请回来一下。”
方白芨闻言目光一闪,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耍什么花招?这些人我们不要也罢,要了指不定还要接手你的烂摊子。”
说着蹲下身来,轻轻的在程水若耳边道,“水若,咱们走吧。”
将程水若扶起来,早知道到了今天楚怀沙势必气急败坏的来,程水若没有走一则是因为身体没有好透,二则便是对楚怀沙还隐隐抱着些幻想,不论如何,她对楚怀沙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知道在这种时候楚怀沙不会伤害她。
看见楚怀沙如此,程水若不由得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又产生了怀疑,其实,楚怀沙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即便是未来的走向,她也是通过利益纠葛而判断出来的,也许,并不会走到那一天,毕竟,她走的路线与楚怀沙没有冲突。
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退一步,给楚怀沙留下生存空间而做出的退让。
回过头来,程水若却是发现,自己也许远远的没有必要做这么多,即便她富可敌国,也不过就自己用罢了,至于子孙后代什么的,即便有一个方白芨,看起来对于她依旧那么遥远。
而对于楚怀沙来说,也许,她就破坏了他一生的信仰。
看见程水若的眼光闪烁不定,方白芨轻轻的拉了拉她,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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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却是瞧见了方白芨恳求的眼光,她虽然不忍,却是不忍心再伤害一个对自己如此好的男人,既然做出了抉择,有些事势必就要一直进行到底。
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程水若不再去看那个虚弱的几乎无力站起来的男人,她真担心自己再看一眼,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即便就这么想着,她也在害怕经历了这件事的楚怀沙到底会如何。
朋友一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走了没几步,便瞧见前面乱哄哄的一片,许多的管事匆匆的跑了进来,瞧见程水若与方白芨,其中一个停下来道,“程姑娘,不好了,韦将军带人将咱们府给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程水若脚下一软,莫非是她错了?
那人并不回答,只往内院跑去,方白芨却是沉默了片刻,就在这片刻之间,一大帮兵丁冲进院子来,将程水若与方白芨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程水若的眼光绝望到了起来,她到底是错了,这世间本就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逾越的底线。
苦笑着看了方白芨一眼,程水若虚弱的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几个兵丁推推嚷嚷的将两人捆了起来,掀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程水若也没那么多想法了,也就听之任之,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
当兵的个个都是粗手粗脚的家伙,好在两人只是被捆了手,方白芨处处的护着她,才算是没吃多大的亏。
出了门,上了一辆黑色的马车,门窗都封的极为严实,里面不透一丝光线,两人便这么两眼一抹黑的任人摆布。
这样的情形有些奇怪,当在车上呆了一段时间以后,程水若突然道,
“白芨,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方白芨也意识到了,他更早的意识到,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唔了一声,“那些人若是要把咱们留下,何必惊动那些管事?我瞧着,倒不像楚怀沙干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不情不愿的,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程水若虽然看不见,脑袋还是转悠了一圈,苦笑着道,“这马车挺奇怪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请的动姓韦的这么劳师动众的把咱们给弄过去,又是有什么打算。”
方白芨笑道,“你貌若天仙,又心思灵巧,天下间的男人谁不爱来着?何况你还关系着广州城的大局,这身份,让我也没头绪了。”
没有女人不爱听人赞美的,即便如今的程水若已经将一切看透了,不过,身边一向没什么人夸她的容貌好,她天天照镜子知道自己有沉鱼落雁之貌,也比不得别人的一句美言,听见方白芨这么说,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这话可以说是夸我,也可以说是在嫌弃我能惹麻烦。”
方白芨笑,“你不惹麻烦,怎么显现出你男人的用处?”
程水若哦了一声,要知道先前都是方白芨给她惹麻烦的,方白芨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可以跟你同甘共苦!”
两人闻言皆是笑了起来,车厢里的气氛倒是没有了方才那般恐怖,两人想明白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打算,既然将他们抓了起来,必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广州城里他们的人遍布每一个角落,想要动两人,却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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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程水若有人相伴,楚怀沙的处境明显就没有那么好受,被一向唯他的命令是从的那群士兵给架了起来,拖到客厅中,客厅的上座坐着的却是那个让他从来没有想到的人。
看见坐在主位上的紫鹃,楚怀沙惊讶的叫道,“紫鹃,你怎么在这里?”
主座上的那个女子换了一身衣裳,虽然只是淡淡的妆,却是看的出经过了精心的打扮,一身丫头服饰换成了小姐的装束,便摇身一变,变得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
楚怀沙能认出的只是那张相处久了以后熟悉的脸,却是对她脸上的神色感到莫名的陌生,再不是那个怀有心事的小丫头,这会儿瞧着的却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用极度仇视的眼光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濒死的狗。
在楚怀沙话声刚落的时候,旁边一个面目严肃的婆子大声喝道,“大胆!小姐的闺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紫鹃摆了摆手,淡淡的笑道,“王妈妈,楚大人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是要待他客气一些。”
说着仔仔细细的将楚怀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脸色泛青,头发有些凌乱,衣襟领口都有些血迹,衣裳皱巴巴的沾染了不少的灰尘,身上还被一条绳子给捆的结结实实的,神色惊讶了片刻之后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
就是这样的神情,让紫鹃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便腾了起来,却是不像当日在楚怀沙面前的针锋相对,反而是笑的越发的恬静,“楚大人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不妨让韦将军来说说吧。”
“楚怀沙!你可知罪!”韦烈暴喝一声,犹如那洪钟在耳边敲响,震的人耳膜做疼。
楚怀沙在惊讶之后,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虽然他依旧不知道紫鹃到底是什么身份,却是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到了这一刻,他只能说自己是自作孽,呵呵的低笑了两声道,“我如今是积恶难返,也算得上是报应了。”
啪!
紫鹃闻言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冲到楚怀沙面前,在旁人愣住之时,给了楚怀沙一巴掌,她要打掉他脸上的笑容,在这种时候,坏人不都应该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么?
楚怀沙被紫鹃打的脸一偏,凝视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子,“紫鹃姑娘,楚某人可是跟你有什么仇怨?”
紫鹃闻言恶狠狠的盯着楚怀沙,报仇的时候对方却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这让她如何甘心?
随即冷笑了出来,“楚怀沙,你就别装傻了!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是明白不过。若是想不通,便该是如同你说的,作恶太多。”
楚怀沙闻言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楚某人这一年来对不住的人太多了,想的起的,想不起的,倒不是装傻。如今到了这一步,唯有任凭紫鹃姑娘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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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沙脸上的神色很是淡然,完全没有一个做错了事的人的样子,这让任何一个报复的人都享受不到报仇的快感,显然,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若是要让紫鹃将那件事说出口,却又是断然不可能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还想替那个人保留几分颜面。
扯了扯嘴角,紫鹃道,“我怎么处置你?这事儿可不归我管。文书早就在几天前发到了朝廷,想必朝廷的意见很快就会下来了,你慢慢等着吧!”
丢下这句话,紫鹃便往门外走去,跟楚怀沙处在一起,她心中越发的憋气,后面的一干婆子跟了上来,紫鹃道,“准备马车,咱们去瞧瞧程水若。”
此刻的程水若被人带进了一座华丽的小院子,随即便与方白芨分开了,丫头婆子们围绕着她洗洗刷刷,随即便有美味的饭菜送上来,还有大夫在外面候着。
看见这样的情况,程水若倒也放下了心来,安心的享受别人的伺候,虽然还不太习惯赤身裸o体的被一大群人给围着,为了让自己更有精力面对接下来的事,她还是尽力的放松了下来,不去想太多的事情。
洗漱,吃饭,看大夫,当下人们捧着药碗到她身边的时候,程水若已经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声的唤她,睁开朦胧的眼,瞧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程水若笑了笑,支起身子,丫头们拿来靠垫放在她身后,“你回来了,打算怎么处理楚怀沙?”
紫鹃捧着药碗的手一抖,抬起头来冲着屋里的丫头道,“你们都出去!”
说完盛了一勺汤药,轻轻的吹凉了,一边喂程水若喝药,一边道,“那天我看见情形不对,就怕你吃亏,嘉郡王的王妃是先皇亲自指的,前两年曾回京一次,当时随行的还有嘉郡王的独女儿以及几个儿子,因此,我是识得他们的,便去了那里。”
“到了以后见到王妃,我便将事情与她说了,王妃道是,广州城的消息他们也是听说了,不过,看在你拿着藏宁公主的玉佩,他们不会干涉此事,既然此事并非你的主意,那就没道理白白的惹的皇上的不快,这才写了封信,派人同我过来。”
“如今韦将军什么事儿都听你的,将广州城的事情办完了,你便回豫州去吧,不要再跟楚怀沙参合了。”
程水若咽下一口药,嗯了一声道,“玉佩呢?”
紫鹃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程水若,“藏宁公主的玉佩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有些不妥,何况他还要借兵,虽然是借着你的名头,总是不好听,不好看。如今南边儿的局势很有些微妙,嘉郡王有时候糊涂,郡王妃的娘家却是在京城的,跟咱们藏宁公主也算得上手帕交了,怕他胡乱去折腾,闯出大祸来,所以才将东西给留了下来。”
程水若伸手接了过来,入手温润,心头却是越发的不舒服了,伸手将药碗拿过来道,“你喂我不知道要苦到什么时候,我便这么一口喝下去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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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苦涩,紫鹃拿了蜜饯过来,程水若塞进嘴里,却是感觉到一股怪味儿,这怪味儿在心里也是浓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头有事的缘故。
“你还没说你打算把楚怀沙怎么样?”
紫鹃道,“程姑娘,我虽然敬着你,在身份上,却是不比你差,王妃送了你这玉佩,却是亲口允了要收我做义女,这件事儿,你就别管了。”
程水若闻言道,“我以为你当初已经放下了,有些事情,她是自愿的。如今看来,楚怀沙也并非我所料想的那样,当初的事情若说有错,那每一个人都有错,藏宁公主和驸马爷将自家孩子扔到我那儿算什么?他们自己不盯着,还巴望着我一个民女能做到这些事情?压得住他们都压不服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