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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这种事的确不好办,他耍滑头,你想怎样?”
“我想嫁给黄老爷!”
“你年龄那么小,我女儿都比你大,这恐怕不合适!”
“那钱我还不上,怎样办?”
“你先留下,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你也不要期望过高,办法还可以想出来,至于你能不能嫁进我家,我说了不算,这事太棘手,你也太孩子气了!”陈梅梅看一眼张九红,十八岁,似花含苞待露,明眸清澈如水,纤细的长发垂过肩去,野野地似地上撒欢的麋鹿,那张脸不怒带笑,怒而生威,让人怜惜,“你再坐一会儿,我让百合陪你一会儿!”陈梅梅走出去,百合走得并不远,她叫一声,“你陪她一下,我有事!”穿过花墙。
暖屋,黄兴忠一边百无聊赖,另一边又踌躇满志,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你什么意思?把球又踢给我?她是张志清的女儿,这事不好办,郝百声设赌场,这种事……”
“我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打发她算了,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而是这种坑永远填不满,非亲非故,我们不是救世主,没必要,你让她走了?”黄兴忠那双眼中有许多问号,意味深长,“那种赌棍,三天不赌手痒,五天不赌抓狂,迷失自我,迁怒别人!”
“你真这样想?她不是你理想的细腰女?当年你在学校不就迷恋这样的吗?你没有缺憾?不想借机弥补一下?”
“她什么情况你知道?她算什么?我越女人无数,她比起……她差多了!”黄兴忠两个手指推,三个手指勾,心在坡上,等陈梅梅推一下。
“只言片语,至于过程细节,靠猜,张志清就是赌界醉汉,浑浑噩噩,就没清醒过,是混蛋,还混得理直气壮,你听听他那口气:我就耍点小钱,我有错吗?”
“被人坑个底掉,还要在人家面前,感恩待德,装个仨孙子,这种人可杀不可留!”
“你说得都对,关键是谁来操刀?大家都站岸上,谁也不趟这浑水!怕污了名声!”
夕阳迷惘,风儿如手,马车回到黄家大院门口。
黄兴忠就在外头。
“怎么样?”马车还没停稳,黄兴忠就急不可奈。
“顺利!出奇地顺利!水道渠成!我们就走个形式!”刘中天还在车上。
达子脸乌乌地黑,“吁----吁吁----!”带住缰绳。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黄老爷,我办事,你放心!”白金枝这一路风光的,话比屁都多,当她跳下马车,踉跄一下。
“老嫂子,悠着点,你已经不年轻了!咋还象鹞鹰!”黄兴忠扶她一把。
“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的!脚有些麻!”
饭后,黄兴忠让达子送送白金枝,刘中天就留在暖屋,陈梅梅让百合把张九红从她屋带来,刘中天一看,就喜欢上这孩子,眉清目秀不说,还透出灵性,一闪一烁的眸子,无限情怀,“可惜了!可惜了!”刘中天吸咂着嘴,目光一直停留在张九红身上,不断摇头。
“你怎么说?你这是几个意思?”黄兴忠有些看不懂刘中天。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成心的,给我添堵是不是?我让你给我想出办法来,你来这一套?”
“此女子人虽小,可与太太一争长短!脸如银盆目如霞,一泓清泉在心中,无限情怀藏沟壑,日子流,月子淌,旺夫又旺家!”
“屁话连篇,月牙儿初升,夜不深沉,我让人去找李济通,你比他还能似的,山水纹路你看得懂?吉凶祸福你断得出?出什么妖蛾子,忽悠我?”脸上的笑容藏不住,全溢在那儿,成了褶皱,成了花,开时娇艳,落时可怜。
“你让我说,说出来你又不满意,你要怎样?真是难做人!”
“这样吧,夫人明天请下李师傅,管家明天去下张家,看看那个可怜虫,我找我们镇长聊聊,问问他县长大人让不让他设局坑人!你呀,让我事难办,人难做!”灯花跳一下,蹦出个豆粒大小的东西,弹出一条弧线,落在地上。
李济通想出门,还在收拾,黄安走进来,“李师傅,李师傅!”
“黄安叫你!”李的夫人支会一声。
“那么大嗓门,我听不见?”李济通继续收拾,这一大清早,太阳还没跳上树梢,鸡懒还窝里“鸡咯咯----!”这会儿它叫得欢实,差不多,他走出来,露水还在花上憨皮厚脸,久久不肯离去,卖惨给太阳看,太阳只管赤烈喷火,哪管万物死活,“哟,黄师傅,这么早?”
“李师傅,太太让我请你!”他一抱拳。
“有事?”
2
“有!来个人,请你相看一下!”
“好嘞,你头走,我随后就到,麻溜的!”
刘中天来到小张庄,在一片砖挂门,茅草屋前,东张西望,一只小狗秧子,叫声稚嫩从草丛中窜出来,“汪,汪汪!”叫个不停,“有人吗?这是张志清家吗?”
“是!你找谁?”有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走出来,头发蓬乱,焦黄的眼屎还挂那儿,怯生生的,象是从草窝中才钻出来,瞅着刘中天穿着体面,“这位老爷,你找谁?志清欠你赌债?”
“不是!我是黄老爷叫我来的,张九红是你的女儿吧?她昨天到了黄家大院……”
“这孩子就是不听话,硬要找黄老爷借钱,这能行吗?要借钱,多少有点儿关系,她凭什么?给你惹麻烦了!”
“张志清呢?”
“昨天愁苦到后半夜,这会儿刚睡瓷实了,我刚刚听他打呼噜了!”
“他还有脸睡?你把他叫起来!”
“我不敢!他会打人!”女人羞怯的目光,象水在碗里晃动,要溢出来。
“他敢!他今天打一个我试试!自己屙下的,自己捂鼻子嫌脏,在哪儿?带我去!不争气的东西!还想当霸主!”刘中天看着女人。
“就在堂屋东间房,求你了,别说我说的,他这个人……”
屋子里飘着浓浓的霉味,咸菜味,令人作呕,刘中天从低矮的门洞钻进去,他家的门,不象别人家,从门脑板下开个长方形,既好看,又实用,两扇门往上一上,他们家是个三角形的,底大上小,门不是木的,而是用一种柔韧度很好的拉条编织出来的,虽也是长方形,但大部分藏在墙后,“哇!”刘中天被那味熏得吐出一口清水,“这是猪狗窝,还是人住的?”往里走,骚味更浓,“咩,咩咩……”一只肥胖的公羊就拴在屋子里,羊呼呼啦啦尿得正欢,羊脚底下,是厚实草与羊屎羊尿的混合物,“哇----哇哇-----!”刘象个孕妇,不断呕吐,鼾声,象号子一样的鼾声,起起伏伏,绕过芦苇泥坯墙,掀开布门帘,一个四仰八岔的男人,把头勾在被里,大腿以下裸露在外。
“喂!醒醒!”刘中天在大腿上拍两下。
“谁?谁?老子正困着,找抽是不是?”呓语后,又起鼾声。
刘中天看见木桌上有半碗凉水,碗上脏兮兮的油污,他扯开被子,看见肥胖身子,他撩起碗,就泼身上,水条长短不齐滑到床上,滴答有声。
“哎哟哟……凉!凉!下雨了,屋漏了?哎哟哟,冻死我了!”晃动了几下身子,睁开眼睛,愣愣看着刘中天,“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咋还调戏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