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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乘势道:“珐花姐姐下城时也捎带上我!”
“咦,你啥也不会,跟去做什么?”
“给珐花姐姐打下手呀,再不济,找个铺子学当伙计,也算学学本事啊!”看来阿圆心里早有了盘算。
“你以为做学徒当伙计是容易的呀?那些刚入行的,都得从下贱事做起,什么挨教训、拢炭火、提夜壶、打洗脚水……”秀英语重心长,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变脸,居然独个儿吃吃地掩嘴乐开了。
“能有那么高兴?”一旁的青凤看直了眼,明显会错意。
“不是,”秀英摆了摆手,“我猛地想起你叔叔说过的笑话,一时没忍住。”
有笑话听了,孩子们竖起了耳朵,不停地催促着秀英快讲。
“是你们叫我说的哈!”秀英只好应了,“不过我说之前,得知会一声,这笑话起头呀,是因某些个人的不好习惯。”
“啥习惯?”
“就是——”秀英磨叽着,吊足了胃口,大声笑道,“就是‘哼啊呸’的那三声呀!”
张氏恍然,嫌恶地解释道:“没错儿,我也觉得那样人不干净,遇着了一定躲老远,先‘哼’上一下清清嗓子,再‘啊’上一下把痰咳上来,末了‘呸’的一下吐到地上,不管屋里外面,吐了就用鞋底一蹭,看着都叫人恶心。”
(“哼啊呸”三声:即随地吐痰的恶习,不过作此总结的是张颔先生,见韩石山先生所著《张颔传》,文中张颔先生忆及早年间在介休冀家老字号的学徒生涯,当时某位掌柜有此恶习,深为张先生所厌恶,后面“抢着蹭”的笑话,也是张先生的记忆,算是后劲儿可以的陈年段子吧。)
闻言,孩子们不由地都皱起了眉,嘴上却发笑,表情趣怪,只因张氏总结得太精悍到位。
秀英又接上了:“还有更绝的哩,你们叔叔说呀,有的掌柜在院子里吐了痰,小伙计见了,就会马上跑过去,脚快地用自己的鞋底给蹭了,全是为着巴结讨好。早年间,有个掌柜吐痰时,几个小伙计全都抢着给蹭,有个鲁莽的家伙,不等掌柜把痰吐出口,跑过去飞起一脚,把掌柜踢得满嘴流血!”
“哈哈哈……”
不用问,全都笑趴在桌子上了,就连三缄其口的不素之客巧巧也未能躲过,茶杯险些儿飞出手,浑身上下不停地乱颤。
少姝一直帮母亲抚着胸口顺着气,缓了好半天,也来插科打诨了:“婶婶,那小伙计保不定是存心的,平日里尽受欺压,瞅准了机会放脚一踹,亦未可知。”
“哎,我觉得少姝姐姐目光如炬,言之有理!”阿圆二话不说站队“阴谋腹黑”论。
“可是,那不是把人心想得太深不可测了么?”青凤嗫嚅道。
“你以为世道人心能有多么简单?”阿圆反诘,神情间是大大的不以为然,“除了一天到晚给家里照顾得太好的,迟早有明白的时候。”
没料到阿圆他人小言大,三位端坐的大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作不得声。
少姝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收了收,黯然想到,当日林中的事,虽说他记一半儿忘一半儿,但磨难之下的情节思绪,却以另一种方式烙印到了幼小的心灵深处。
“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是你把人想得太好。”
眼见那二人又要针锋相对,思霓却按住了他们,温言劝道:“好了,好了,犯不着高估低估的较真儿,置身其中之人自有况味,咱们不解底里,笑一笑算数罢!”
阿圆点点头,一拍脑门:“我也想到了个笑话。”
珐花叮咛:“慢点说,别再引得我们肠子痛了!”
阿圆嘿哈应着,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们可知,公鸡的脸咋地老是干红的?”
(干红:方言,形容红色极深的样子,虽然颜色很像,并不是指“干红”葡萄酒。)
孝儿嘟着嘴:“还能为什么,不是生来就长成那个模样了呗!”
“非也非也,”阿圆摇头晃脑,“来我给你们说说来由。话说,这公鸡和鸭子啊,本是一对好哥俩。”
“都说鸡同鸭讲,讲也讲不通,他们怎么成的‘好哥俩’?”青凤嗤之以鼻。
孝儿怪声怪气地回答:“怎么不是,老在一起玩耍就是了!不过呢,公鸡老是笑话鸭子笨,唤它是‘笨哥’。”
这下,大家又都裂开了嘴,知道阿圆这小子是吃进藤条拉出筐,现编现演来了——方才穿针斗巧时,他就给青凤讥为“笨哥哥”,竟就记到了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