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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线中不断发出诡异的动静,那些因人心而生的怪物们终于渐渐凝聚成形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想必可以安全多一段时间,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应该也接触过“神秘”,在心理却仍旧不比普通人更好。恐惧、压力、臆想,一点点触动了这个境界线的陷阱机制。不过,话又说回来,用正常思维思考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氛围下保持平常心吧。不,仅仅保持平常心也是不够的,无法真正接受在这种氛围中生存下去的生活,一定会在某一刻被这样的环境吞噬吧。
男人终于有些撑不住压力了,他瞪着一处阴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了一口犬类的利嘴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空中传来几声悠长诡谲的嚎叫声,似乎可以看到一些用四肢奔驰的黑影从楼顶上窜过。
我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是,那东西已经开始包围我们了,就如同狩猎的鬣犬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那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收回视线,对男人说:“只要你还活着,这些东西就会无穷无尽,说到底,它们本来就是从你的心中诞生的怪物。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吧?”
“是什么问题?”男人收回观察四周的视线,艰涩地对我说到。
“……”在提问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了,暂时已经不是心平气和交谈的时候,我甩动双臂,弹出臂刃,那“嚓”的金属摩擦声,让我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却让对面的男人心惊肉跳。立刻将手枪掏出来指着我:“别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真是愚蠢。”我说到,一条无形的高速通道直达他的身后,当我进入速掠的同时,有黑影从男人的头顶和身后扑了出来,却在我的奔驰中相对凝固了身形。
境界线的异动变得迟滞,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原来的位置。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何等险境,扑向他的黑影宛如慢动作一般朝他的身体落去,张开的利嘴犬齿交错,这张犬类的嘴巴占据了它全部体格的一半,宛如鳄鱼张嘴一般,上下颚几乎拉成一条直线。
这张巨大的嘴巴,就是这黑影外型最明显的部分,其余的地方。仅仅是一尾拖曳着的黑色烟雾罢了。
暂且按照其已经显现的外型特征,称之为“黑犬”好了,我暂时还不清楚,这些黑犬是这个境界线中怪物的一种固定的表征形态,亦或者,仅仅是因这个男人而诞生的怪物才是这个模样。我的直觉,比较倾向于前者。
我跃过男人的头顶,将仿佛悬挂在半空的黑犬一刀两断。手感并不是很坚硬,但也不像是刺中烟雾的虚无感。有些像是斩中了松软的棉花,如果是钝器攻击的话,没有足够的速度,应该不会起什么效果。而且,这种松散的手感以及过去的经验也在暗示着我,它们可不会因为区区斩断就立刻死掉——某种程度上的不死身吗?这种怪物一旦数量多起来。就会变得很棘手。
不过,就算无法彻底杀死它们,也并不妨碍我的脱离。说到底,我们的速度相差太多了。我回旋身体,在落地之前。刀锋就如同涡轮一样将试图从后背扑袭男人的另一只黑犬卷入。在男人的身体微微动作的时候,我已经挥刀到这两只黑犬砍得七零八碎。
在解除速掠的同时,用力挥动大衣,破碎后彻底呈现烟雾状的黑犬就在鼓起的风中一下子被吹到了墙上,一撞中墙壁,立刻变得沙子一样贴着墙面滑落,但是,在落地之前,已经连半点痕迹都不剩下。
“你的枪口指错地方了。”我站在男人的背后说到。男人战战兢兢地转过头,虽然他并没有看到现场,但是,那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轮回来的难看脸色,已经让我知道,他的心理已经接近崩溃了——看他起先那谨慎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的心态会更坚硬一点。
“那,那是什么东西?”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副口气,让我觉得他之前虽然没有来得及回头,却似乎“看”到了黑犬袭击自己的过程。
“你……看到了?”我平静地问道。
“是的。”男人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我不觉得和你小时候就能看到妖魔鬼怪有什么关系,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仅仅是一场逼真到会死掉的梦境。”我问道:“你,用过乐园吧?那东西的迷幻效果太过强烈,会让人整天都宛如身处梦中呢。”就我所知,在山羊公会中,也并不是每个服用“乐园”上瘾者都能拥有超能力,大部分是宛如注射了兴奋剂一样,超常发挥身体能力,甚至如同吸毒一样,因为分不清事实和虚幻,而无法产生正常的恐惧感,不过,毫无疑问,服用了这种药剂的家伙,会产生极端的情绪化现象,刺激着一部分意识。如果这个男人是上瘾者,在被拖入境界线前正在服食“乐园”的话,如今的境界线会变得比我最初设想的还要危险。
“你,要问什么问题?快点问吧,然后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男人瞪大了眼睛,敏感地环视四周,那两条黑犬的死亡,让其他怪异的动静更大了,虽然暂且像是被唬住了一般,没有立刻行动起来,但是,下一次袭击,就会出现压倒性的数量吧。
“你们最近来了一个干部,叫做峦重。”我说:“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相关事情。”
“长话短说吧,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家伙,还真见过他一面,但是,他是不是叫做峦重,我就不清楚了。”男人说急促地说:“他在零时之后有一场行动,在我等级之上的负责人都跟去了。到底做什么,也不太清楚。但是,大概也就那种事情吧?最近,我们一直在收集婴儿……”说到这里,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猛然捂住嘴巴,仿佛要吐出来一般。颤抖着声音说:“我,我真的很反对这种事情的,可是,我,我也是被逼的。”他抱着脑袋,似乎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让他快要崩溃了。对他而言,似乎那种记忆,比当前的怪异危机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当然。我并不觉得,他的表现是一种常态。我也不认为,无论在过去,他亲眼目睹和参与的那些事情,真的让他产生了如此深刻的悔恨、愧疚和良心的斥责。只是,在这个境界线中,负面的东西被放大,从而让“怪异”更加强大。不是很理所当然的情况吗?
“饶了我,饶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男人喃喃说着,猛然盯着我的身后,一副看到鬼的表情。我没有回身,身后的动静,一直在暗示我,男人并不是在俇我。但是——
我闭上右眼,防空身体,通过左眼感受着真江的存在,又通过真江,感受着内心深处的“江”。就如同有一条无形的锁链串联着我们三者。有依稀的资讯通过这种联系传达我的直觉,位于我身后的东西,虽然存在,却并非针对我而来。我感受到了,那个体型庞大的,充满视觉冲击,难以形容的身姿,但是,不要去注视,不要去深刻体会它的存在,一旦和这个家伙接触太深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变成目标了。
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怪物,从面前这个男人心中诞生,并在他不断被境界线放大的负面情感中滋养,除了面前这个男人,没什么东西可能真正解决它。
“救,救我,救救我!”男人举枪射击,我没有动弹,子弹直接从我的脸颊旁穿过,却没有击中物体的声音。男人在我眼前腿软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向后蹭爬,他对我,又像是对我身后的怪物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伤害你们!你们不应该找我。救我,救我,你不是说要放我离开的吗?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