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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了薛彤的话,6遥放心地微微颔。
军府的文职幕僚班底终究是草创而来,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而且还缺乏对军府的认同和彼此的默契。6遥提出的是关于大政方针的问题,但这些官员们却更多地纠结于眼前,热衷于以自己的想法来压倒别人,这场景并不能让6遥非常满意。在6遥看来,这几人不过是借着某个话题来向6遥展示自己的能力。不过,行政措施和方向总可以容许属官们慢慢讨论的,只要将讨论控制在一定限度,把握住最终各取所需、各展所长。相比而言,倒是将校们进步可喜,哪怕沈劲这样性格粗疏的厮杀汉子,也居然开始考虑厮杀以外的问题了。
毫无疑问,军队始终是最核心的力量,也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力量。只有保障了军队的战斗力,平北军府才能够生存、展和壮大。或许随着实力的不断扩张,6遥已难做到如昔日那般切实掌握每一名基层将士的情况,然而以薛彤为的将校们都久经淬炼,有足够的能力和忠诚。
枣嵩、鲜于嗣、黄熠等人继续着之前的辨论,全没觉6遥却已经想到了别的方面,对此起彼伏的争执充耳不闻。不过,文官列中,毕竟是有真正的聪明人在。
方勤之与邵续极其隐蔽地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丝毫不变,只是继续端坐。待到堂上的辩论告一段落,方勤之才徐徐起身。
方勤之初入6遥幕府时,众人都以为他不过是擅长卖弄嘴皮,乃东方朔一流的滑稽人物。但此人先是亲身犯险,策动王浚自取其死;随后又在军府的各项政务中显露了相当的才干,于是俱都刮目相看,以为之前误会了他。谁知近些日子他随侍6遥左右,那一手阿谀吹捧的功夫更让所有人望尘莫及,才十几天时间里,隐隐然已成为文职幕僚中极受6遥信重者。
既然他有话说,众人都按捺下了情绪,静候言。
“主公问我们何为要务、何为急务。以我看来,插手东胡各部,未来或许是军府的要务,但在我军整编未完、士气未振的时当前,却不是急务。”方勤之随意掸了掸袍袖,先向沈劲歉意地一笑,接着才道:“段部、慕容、宇文、扶余、高句丽,这五家强大势力彼此纠缠,亦敌亦友,对朝廷的态度也忠奸难辨。平州刺史、护东夷校尉李臻部下不过千人,坐困于襄平一城,因其势力衰微,所以反而不受重视,勉强维持着朝廷在辽东的存在。而我平北军府呢?我们纵使示之以强盛,也不足以压服各部;纵使示以弱小,濡源之战的结果足以引起彼辈的忌惮。因此,我们只需要打探、了解,却不必急于声;贸然插手其间,反可能会引辽东局势巨变,与保障幽州平安的初衷不符。”
“那么,勤之是建议我们韬光养晦,耐心经营咯?”
“属下以为,单纯的韬光养晦、一味埋头于幽州亦不可取。皆因此事虽属急务,却并非今后的要务。”
“这是何意?”
“军府入主蓟城,乃奉朝廷诏令,大势所趋,凭此便无人敢于正面对抗。得益于诸位同僚的努力,已经扎实地站稳了脚跟,可以说,兵稍精、粮稍足、民稍安。但如果要更进一步,打算大规模地经营范阳、燕国这等幽州核心区域的话,必将会把某人推向我们的对立面。”
6遥笑了笑,很配合地接上话茬:“勤之说的某人……是何人?”
“主公,幽州毕竟有朝廷任命的刺史在。”方勤之侃侃而谈:“祖士稚官职未如主公之隆,却恰可分庭抗礼,更名正言顺地领有民政之权,掌控各地郡县长官的任命。蓟城童谣曰:东西二刺史,幽州一都督,此足以证明主公兼有代地的政权、幽州的军权。然而,堂堂幽州刺史已经被逼迫到仅仅能够控制燕国、范阳两地的民政;之后我们经营幽州,又不免牵扯到诸多耕桑事宜,进一步侵逼刺史的职权,祖士稚哪里会心甘情愿!诸位,祖士稚是幽州大族出身,既有才干学识,也有声望,一旦与军府为难,将会牵扯我们多少精力?以将军的宏图大志,未必会愿意效法寻常庸碌方伯,成天忙于和同僚争权夺利吧。”
6遥入主幽州之后,一次也没有去拜会过同在蓟城的祖逖,固然是由于军务繁忙,也未尝不是存了刻意保持距离的心思。基于前世的记忆,6遥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了解祖士稚是什么样的人物。因此,他明白方勤之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平北军府当前的权势,出于代郡军一战摧破王浚所部的声威,确实已是压制了刺史府的结果。但祖逖可不是会长久屈处下风之人。他还没就任前,就急匆匆地去拉拢幽州军的宿将祁宏,结果被6遥撞个正着,颇引起了一些尴尬。如此行事,当然不是为了当个干拿俸禄的庸官,而是想有所作为的。军府进入幽州之后,在政务上的举措不过是一个组建屯田,一个分地,极少干涉刺史施政,但如意图在现有基础上更加深入地掌控幽州,那双方的冲突恐怕难以避免。
有军官焦躁地嘟囔道:“祖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你怕他,我们可不怕……”
话音未落,就在6遥严厉的目光下住嘴了。
将士们不怕,6遥更是丝毫也不会惧怕祖逖,哪怕祖逖拉拢了祁宏为臂助,也完全不被羽翼渐丰的6遥放在眼里。但方勤之说的没错,6遥不该,也不愿意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与祖逖的较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