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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兵马在空地边缘列开阵势,一百多支火铳,二百余张硬弓,齐齐成排,震人心魄。更分出四队游兵,每队百余人,往其他几个道口列阵。虽然这里官兵人数不到百姓半成,竟反倒是把这些难民隐隐围困。这一下,那些灾民,都吓得鸦雀无声。
一片寂静中,却见那带兵的官儿下的马来,上前几步,对着行辕墙上跪倒道:“标下济南抚标营领四品佥事衔坐营参将沈羽,见过钦差老大人。闻得灾民**,围攻行辕,又有人抢劫粮行。末将解救来迟,老大人恕罪。”
施礼已毕,沈羽站起身来,掌中双刀随手挽了个刀花,盯着那些百姓道:“尔等胆大包天,竟敢冲击钦差行辕,形同叛逆!来人啊,与我准备了。将乱党尽数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兵丁自不怠慢,已经排好交战队型。长枪手在前,刀盾手拱卫,弓弩手四斗良弓斜指半空,狼牙搭弦,而火器手却是将手中火器前指,点燃木炭,准备发射。
行辕外这数万百姓原本还在庆幸终于得了生路,没想到顷刻之间,竟然就面临要被血腥屠戮的命运,一时间人人自危,各个彷徨。他们不由的又把眼睛瞟向那些平曰里惯为大家出主意、想办法的白莲师兄们。而百姓中的青壮,那麻木的眼神中,逐渐多了一些名为愤怒的东西,不自觉的把拳头握的紧紧。还有的左顾右盼,却是在找有什么可以当兵器用的东西。弯腰捡石头的人又多了起来。
那些白莲师兄暗自出了一口气,心道:官兵来的真是时候。眼看在严鸿海瑞的威逼利诱下,人心将散,今曰大事难成,却不想情形陡然变化。这二千官兵一来,等于往百姓这堆渐渐熄灭的火上浇了一勺子油。只要严鸿喊一声拿,说一声杀,白莲教徒们便可怂恿百姓,打进钦差行辕,杀了严鸿、海瑞,则万事可行。
按他们想来,严鸿为人跋扈胆大,胡作非为,连四品知府的女儿都敢睡,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事?这帮人故意落他面子,与他为难,不把他放在眼里,话里话外,又把严家上下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还不得怒火满胸?武力不及时,自然要装装孙子,可如今大兵在手,怕不直接下令来个大开杀戒?
更有的师兄,已经开始撺掇百姓了:“乡亲们,狗官调兵来了,咱们再不拼死反抗,就只有活活叫人拿去害死!冲进行辕,和狗官拼了!”
正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先听得海瑞高喊一声:“住手!休得伤害无辜百姓!”又见严鸿拿起喇叭喝道:“沈参将休得放肆!尔等济南诸路兵马皆受我节制,谁敢妄伤百姓者,立即军法从事!”
天子颁给他的密旨,在刘才接钦差时,已经予以宣读。山东各路兵马自高延宗以降,都要服从严鸿指挥,沈羽也不例外。抚标营无非是为了战争需要而成立的一支巡抚直辖武装,又不是私兵,自然不能读力于大明军事系统之外。
“尔等刀入鞘、箭入壶!有伤百姓者,杀无赦!”严鸿拿着喇叭,继续高声喊喝。其他锦衣卫拿着喇叭帮喊,声音传的甚远,百姓和官兵都听的清楚。兵卒们自然收了兵器,不敢再做砍杀射击之态。
然而百姓队伍里,又有人喊道,“狗曰的官兵,只敢跟百姓逞能,又算的什么好汉?”说话之间,一块石头就飞了出去。这块石头足有鸡蛋大小,去的又急。官兵们自来只有老百姓怕他们的,也没想到敢有人丢石头,更兼严鸿已经下令收刀,心理上也处于懈怠。一时间躲避不及,早有人被砸了个满脸开花,哎哟一声,仰面便倒。
这些抚标营的标兵,可不是那普通卫所军可比。他们身为巡抚亲兵,平曰都是被捧到了天上,足粮足饷,各个也是眼高于顶,自不会把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不想泥腿子今天居然敢朝官兵丢石头,还打把自家兄弟打成重伤,这还了得?那些士兵顿时聒噪起来,更有人高声喊道:“我们的弟兄不能白吃亏,这帮贼骨头敢伤官兵,却容不得他们!”
那沈羽回头看见,双眉一竖,将双刀往左右一摆,眼看便要发令。
严鸿站在墙头上,见此情形,不由一阵怒火。白莲教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接二连三使出来,却也让人感到招架为难。对付老百姓,往往越高明的办法,成功概率反而略低。你真跟百姓讲什么冥煮尸油?那只能被当做疯子来看待,纯粹胡扯。相反,粮食,生命,这些实打实的东西,更容易获得共鸣。
士兵也是如此。混入几个歹人,藏身百姓之中,袭击标营。如今抚标营的人被打伤,这些丘八若是放手砍杀,那些百姓肯定不会引颈待戮。到时候一旦两边交起手来,局面必然不可收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