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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设在城头山。
城头山同“城”并没有什么关系——扶朗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小镇子一个,并没有城墙一类的设施;城头山原名“缠头山”,大约是嫌这个名字不雅致,同时,扶朗位于六头江南岸,缠头山是其境内最接近江岸的地方,于是,就易名为“城头山”了。
六头江由西而东,流至扶朗,折而南下,城头山北面六头江南岸,东面六头江西岸,扼控这个至关重要的转折位,可谓“形胜”,因此,法军水路进攻北宁,一定要先克扶朗,而克扶朗之关键,就在城头山,城头山攻下来了,就等于扶朗攻下来了。
城头山虽然号称“形胜”,但那是就其相对于六头江的地理位置来说的,其本身谈不上任何的“险要”,海拔不足两百米,山巅至山脚的相对高度,不过一百多米,而且,坡度平缓,就是一个小小的丘陵。
唯一同“险要”扯得上一点点边儿的,是差不多到山巅的时候,坡度突然变陡了一些——变化虽突兀,不过,这个“陡”,还是很有限的。
“缠头山”的原名,大致还是形象的,确实像一个“缠头”。
不过,城头山地势虽普通,地貌却相当特出:
第一,树木高大而稀疏。
第二,城头山其实是一座土山,土质还相当的疏松,可是,山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些石块,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有棱有角的;一类是非常圆滑的,圆滑到什么程度呢?跟卵石差不多,不过,其块头可比六头江河滩的卵石大的多了,最大的一块,仅仅是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几有一人之高。
这个地貌,迥异于周边,整个北圻地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至于其是如何形成的,暂不可考,粗略估计,大约同六头江的搬运、堆积、冲刷有些关系——特别是那些巨大的“卵石”。
第三,据当地人说,这些石块,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自行改变位置,有愚夫愚妇以为“神迹”,当地甚至还因此形成了一种“拜石”的习俗。
大石头自己个儿长脚走路,听起来挺玄幻,略一细究,原因其实也简单:城头山土质疏松而植被不茂,石块自重既大,又无根基,暴雨之中,偶尔“随波逐流”,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这种特出的地貌,对于轩军的防御,构成了相当的挑战。
第一个挑战,限于地势和土质,无法构筑标准战壕。
工兵经过考察,认为城头山的土质太过疏松;另外,其山势再平缓,也是有坡度的,而且,相对来说,愈近山巅,坡度愈大——在山坡上挖战壕,其后壁的压力,是远远大过平地的,因此,若照标准战壕的深度挖掘,以城头山的土质,是很难支撑的。
特别是,现在已经接近雨季,万一来一场暴雨,壕壁坍塌,岂非就自个儿把自个儿埋起来了?
于是,最终构筑成形的工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城头山满地石块,就地取材,垒起一道大半人高的胸墙,上覆沙袋;石墙之后,挖一条浅浅的壕沟,用于歇足、交通、摆放弹药。
这种工事,对只习惯深壕的新兵来说,不大有安全感——石墙固然可以挡住子弹,可是,炮弹呢?毕竟,这个工事,是高于地面的呀!
赵南北就是这样的一个新兵。
班务会议上,老马一边儿抽着他的黄杨木雕花烟斗,一边儿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咱们的阵地,接近山巅;现在呢,还没到雨季,六头江的江面,还不算开阔,法国人的兵舰,不能往江边儿靠,只能在江中心开炮——这个距离,几乎就要超出他的有效射程了!”
顿一顿,“第一,这个距离上,他瞄不准!第二,就算炮弹飞到了咱们阵地上,也没有什么劲儿了!第三,看到那些大树了没有?虽然不算密,可是,都挺高的!而且,山巅的树,比山腰、山脚的,到底要密一些——这些树,也可以替咱们挡炮弹的!”
再一顿,“所以,不必瞎担心,法国人的炮弹,派不上多大的用场——砸不破你们这几颗笨脑袋瓜的!”
赵南北、李全还有其他几个士兵,都笑了。
老马就是老马——厉害!
第二个挑战——
城头山的石块,轩军固然可以就地取材,用于构筑工事;工事周边的树木,也可用以抵挡炮弹,可是,“敌我共险”,法军在仰攻的时候,一样可以这些树木、石块为掩护。
树木也罢了,毕竟比较稀疏;真正头疼的是漫山遍野的大石块,敌人往石头后面一猫,你就不大打的着他了。
这就无解了。
你总不能将这些石头统统挖了出来,推到山脚下去?
没那个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