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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了,将大石头挖了出来,留下的坑,不就是一个天然的、绝好的散兵坑吗?
法国人会说:谢谢!谢谢!
这些大石块带来的麻烦,还不止于此。
上头没给十四团配备炮兵和加特林机关枪,不少人不大理解,老马则这样解释:
“要加特林机关枪发挥足够的威力,是有条件的——第一,地势要平;第二,前头要无遮无拦!”
“咱们是在山上,前头又有这么些个大石头——你们想一想,有这些石头、树在,法国人往上攻的时候,必定得散了开来——不想散,也得散!——连散兵线都排不齐整的!你拿加特林机关枪打啥呢?那不是浪费子弹吗?——那可都是黄澄澄的铜啊!”
呃……有道理。
那……炮呢?
“城头山这个地形、土质,山顶是没法儿布置炮兵阵地的——大炮只能摆在山脚;这样一来,固然可以狙击登陆的法军,可是,咱们的炮兵阵地,也在法国人的舰炮有效射程之内了!”
“咱们的炮,是陆军的炮,口径没有法国人的大;而且,法国人的炮,是在船上,在江上,可以不断移动,咱们的炮,却轻易动弹不得,打起来,一定吃亏!”
“算一算账,拿炮和法国人对轰,其实得不偿失,因此,扶朗这一仗,索性就不派炮兵了——反正,法国人的炮,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嗯,有道理,有道理……老马厉害!老马厉害!
赵南北的“不安全感”,除了因为工事不是平日习惯的深壕之外,还跟他所在的一营二连二排三班所在阵地的具体位置有关。
十四团城头山阵地,由西偏北至东偏南,成一条不规则的、锯齿状的、弧度平缓的曲线,一营负责整个阵地的左翼,二连负责左翼的左翼,二排负责左翼的左翼的左翼——
好了,都该猜到了,赵南北所在的三班,被摆在整条战线的最左端、也即最西端。
再往左也即往西去,就是城头山相对陡峭的西坡,顺坡而下,是一条叫做“桃花涧”的小河,蜿蜒南去,注入六头江。
“桃花涧”这个名字,也不晓得哪个起的?好听是好听,可是,这一带,并没有桃树呀?
往左、往西,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战友了,赵南北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而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这种情形,赵南北从军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当然,他没有上过战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意思是,从未在训练和演习中遇到过。
也不晓得,上头的这个安排,同三班班长的特殊身份有没有什么关系?
不安全感还来源于——今儿的雾,太大了!
城头山并不高,可是,从山顶的阵地看下去,山腰的景物,已经非常朦胧了,至于山脚,更加是白茫茫一片,除了流动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前看、左看,都一样——那条名字很美的“桃花涧”,完完全全,隐于晨雾之中,首尾皆没,不见踪迹。
视线前移,极目远眺,河滩上、江面上,也是一片茫然,什么也看不见,唯一影影绰绰的,是高耸出雾气的桅杆——法国舰队的桅杆。
数一数,由西而东,足足有……五、六十根呢!
一条船三根桅杆,就是说,这一回,法国人出动了……差不多二十条船呢!
山上、山下的这番景致,若是在平时,赵南北虽不会吟诗作对,无以描状,但也会觉得很美;可是,目下,这番景致给他的,却只有强烈的不安全感了——
不晓得什么时候,法国人就突然从浓雾之中钻了出来?
还有,阵地接近山顶,到江中心,其实有相当的距离——照老马说的,几乎超出了舰炮的有效射程;可是,因为浓雾抹去了这其间的大部分景物,法国舰队的那几十根高耸的桅杆,感觉上,就近了很多,这给了赵南北一种莫名的、强大的压迫感。
赵南北觉得,好像有一只大手,轻轻的攥住了自己的心脏,没太用劲儿,可是,不论自己如何深呼浅吸,就是无法摆脱。
一股尿意,冒了出来,开始的时候,还隐隐约约的,到了后来,愈来愈强烈了。
就在这时,一旁有人轻声笑道:“小子,是不是吓的快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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