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瀮烟见长贵家的这么说,觉得有点奇怪,想,四少奶奶跟她无冤无仇,但听她的语气好像对四少奶奶有什么不满似的,瀮烟有所不知,长贵家的内侄上次在大门口的时候遇见冰玉,觉得这个丫头比瀮烟长得都要好,就在今天早上长贵家的去婧姝屋里拿专治扭伤的药方时,见屋里除了四少奶奶之外只有一个小丫头,就趁机对婧姝说想把冰玉许配给她的内侄。长贵家的还是老样子,把他内侄家优越的家庭环境先说一遍,然后又说她那内侄之所以至今没有婚配,是因为早年都跟他父亲在外面做生意,所以耽误下来了。婧姝问长贵家的:
“贵嬷嬷的外甥今年几岁了?”
长贵家的没有直接说年龄,打了个弯子,笑道:
“属鼠的。”
婧姝奇怪的说:
“属鼠的?我也属鼠,莫非贵嬷嬷的内侄跟我同龄?”
长贵家的内侄的确属鼠,长贵家的刚才脱口而出,没经考虑,要知道四少奶奶也属鼠,就胡乱说一个生肖,这样也好混过去。现在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又不知道怎么圆过去,长贵家的讪讪的笑了笑,说:
“这可真是巧了,我那内侄的属相居然和四少奶奶一样。”
婧姝猜出了长贵家的心思,想,你的内侄比我大了整整一圈,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成亲,不是高不攀就是低不就,冰玉断然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既然贵嬷嬷的内侄属鼠,恐怕和冰玉的属相犯冲,况且冰玉一直说她不想嫁人,而且贵嬷嬷的内侄的年纪的确大了点,若贵嬷嬷真的想把冰玉许配你的外甥,不如亲口问问冰玉肯不肯。丫头们的事情我一概不插手,我和娘一样,将来丫头们的婚事有她们自己做主。”婧姝算是婉言谢绝了长贵家的。
长贵家的有点想不明白,因为她一直认为她的内侄家境不错,她特地向婧姝强调,内侄是家里的独生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至今没有婚配,娶过去的是做正妻的。而且长贵家的始终认为瀮烟也好,冰玉也好,只不过是奴才,有人肯要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挑三拣四,真是给脸不要脸。
也不知道四少奶奶是怎么想的,护这些丫头也得有个分寸,没有这样护法的。不过婧姝有言在先,她跟婆婆学,丫头们的婚事有她们自己做主,既然四少奶奶把二太太抬了出来,长贵家的也不好驳,只能悻悻然的退了下来。不过就算这样,长贵家的仍旧不肯死心,她要亲自跟冰玉说,可奇怪的是这几天都不见冰玉,不知道这丫头去哪儿了。就在长贵家的想着要见冰玉的时候,抱着包袱从前面走过来穿墨绿色夹袄的姑娘不正是冰玉吗。
“冰玉,你打哪儿来?”长贵家的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冰玉低着头走路,听见有人叫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长贵家的。平时长贵家的看到她们这些丫头都有点趾高气扬的味道,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还满脸堆笑,冰玉不禁疑惑起来。
“贵嬷嬷,你好早。”此时才刚过卯正时分,天还没有完全亮。
长贵家的热情笑道:
“我去问四少奶奶拿专治扭伤的方子,这不刚从她屋里出来就在这里遇到你。冰姑娘,我跟你说个事。”说到这里,长贵家的神神秘秘把冰玉拉到边上。
冰玉疑惑不已,想,她这是要干嘛?
“冰姑娘,你今年也已经有二十五岁了吧,姑娘到了这个岁数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听到这里,冰玉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说我走下坡路,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她想给我结亲?冰玉猜的没错,长贵家的把说过很多遍的那番话重又在冰玉面前说了一遍,冰玉见过她的内侄,知道长什么样,那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况且长贵家的自己说话也不小心,明明想把冰玉许配给她的内侄,却说的好像冰玉非她内侄不嫁似的。
“你岁数也不小了,正好配我的内侄,嫁过去了之后我让太太消了你的奴籍,你只管在家里享清福,将来要是有了一儿半女,你的地位就稳固了。放着正经主子不要做,到愿意给人端茶倒水,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对不对?况且你也已经二十五岁了,将来就算婚配,也只能嫁个死了老婆的,年轻小伙哪有二十五岁还没有婚配的。”
听到这里冰玉头也不回拔腿就走,长贵家的先是愕愣了一下,见冰玉气势汹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朝前跑去,只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长贵家的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奚落过,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个全都这样,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只不过是服侍人的婢子罢了。”长贵家的仗着自己是林氏的陪房,几个儿子又在府上当差,所以从来不把这些丫头放在眼里,所以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在太太面前好好说说这些丫头。
冰玉在慈安堂住了几天,今天第一天回来,一回来就被长贵家的弄坏了心情,冰玉越想越难受,只顾低着头朝前疾走,连撞到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哎哟。”直到被撞的那个人叫了起来,冰玉才缓过神,一看,原来是筝儿。
“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撞疼了吗,让我瞧瞧。”冰玉见筝儿捂着额头,一副好像很疼的样子。
筝儿带着埋怨的口吻说:
“冰玉姐姐还说我走路不看呢,走路不看的人是你,我见你从那边过来的时候低着头走的很快,想吓你一跳,没想到被你撞着了。”
冰玉笑道:
“原来想吓我来着,你这丫头现在也会使坏了。”
两个人说笑着回家。冰玉告诉筝儿刚才发生的事情,筝儿对冰玉说,长贵家的早起也对四少奶奶说过想把你许配她的内侄的话,被四少奶奶一口回绝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冰玉气的直骂长贵家的,筝儿劝了她几句,冰玉才算气的好点。
束府,梅园。
这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地下黑压压跪了一群奴才,此时虽说是正午时分,但毕竟寒冬腊月,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似的,生疼。可能跪的时间比较久,奴才们的脸和手都冻红了,有的还流起了鼻涕。
直到这个时候纹茜才抱着手炉从屋里出来,她故意想让这些奴才跪久一点,连中饭都没有给他们吃。这些奴才真是苦不堪言,不但饿着肚子,还要喝西北风,此时见五姑娘出来了,一个个全都耷拉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
纹茜不见了一副镯子,里里外外都找过了,连影踪都没有,若不是被人偷走了,还会怎样。丫头抬了把宽背椅放在院子里,纹茜坐了上去,又有小丫头拿来一个矮榻让她垫脚。
首先说话的人是红拂,只见她提高音量道:
“你们都在这里跪了半个时辰了,全都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的话,快把姑娘的镯子交出来。现在交出来姑娘不会跟他(她)计较,若是不肯交出来,或者为了洗脱嫌疑,悄悄的把镯子扔了什么的,那可就不一样了,至少打三十板子,打完之后撵出去。”说到这里,红拂拿眼睛朝这些人脸上看去,然后慢条斯理的说:
“拿了镯子的人快点交出来,现在交出来还来得及,否则就要家法伺候了。”
红拂说了几遍,让拿了镯子的人快点把东西交出来,然而纹茜失窃的镯子根本不是这些人拿的。就在几天前,常大娘带着纹茜的干儿子有福来告小少爷的状,镯子是那个时候被有福顺手牵羊拿走的。此时常大娘也在边上,她拿了些自己地里种的新鲜蔬菜来孝敬纹茜,见纹茜只管拿底下这些人问责,没有怀疑他们家有福,心里松了口气。那常大娘也不是什么善类,明知镯子是被她儿子拿走的,她非但不主动交代,还不断在纹茜跟前撺掇。
“五姑娘,我看那边几个都不怎么老实,你看一个个都打扮的妖里妖气的,不如就拿这几个作筏,正所谓杀鸡儆猴。”常大娘一双狡猾的小眼睛在眶中骨碌碌转着,她伸手指的那几个所谓不老实的是张根家的女儿阿四她们几个。
这几个都是负责洒扫等的粗使婢子,虽然干的是粗活,不像红拂她们在主子跟前服侍,可毕竟是年轻姑娘,凡是年轻姑娘哪个不爱美。此时只见阿四似乎有点支撑不住,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跪在阿四边上的是她的同伴,见阿四这样,悄声道:
“你若挨不住了,就告饶吧。”
阿四瞪了她的同伴一眼,说:
“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又没有偷她的镯子,为什么要告饶。”
她的同伴苦涩的说:
“你还怀着身子呢,肚子里这个好不容易才得的,我怕你挨不住,你刚才晕晕乎乎的,差点摔倒,大肚子摔不起。你没听见刚才红拂说的话吗,谁要是主动承认镯子是她偷的,就可以免去责罚,你先认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怕你真的把肚子里的孩子跪坏了。”
阿四虽然脸色苍白,但却不想那么做,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告饶说镯子是她偷的,不是糊涂透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