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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难受,然而见着了夷安的美貌,大公主脸上都是一阵的恍惚。
之后听到薛皇后的话,再看看温柔雅致的这个女孩儿,大公主又是一阵的踌躇。
这样看着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况又是第一次见,她实在不愿意在她的面前说府里的那些污糟事儿。
到底丢脸。
薛皇后仿佛完全不管,取过了折子在一旁批阅,大公主见她这样冷淡,迟疑了许久,也不起身,只动了动身子,就握住了夷安的手。
她的母后素来知人善用,想必这被她母后信重的小姑娘,确实有独到之处。
“公主还是起来吧,”夷安哪里肯叫大公主跪着与自己说话?这是大不敬,再骄狂也不该这样不将人放在眼里,此时含笑扶着大公主起身,与四公主一同叫她将在离薛皇后不远的座位上,亲手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来放在大公主的手上,这才含笑说道,“有姑祖母在,公主担心什么呢?不管究竟是些什么缘故,难道姑祖母,竟会撇开自己的闺女,却去护着一个外人?”
她这话说完,仿佛是在看折子的薛皇后的脸上,露出了轻微的笑意来。
大公主叫四公主在一旁擦了眼泪,握住了夷安的茶,这才觉得暖和,又听了这样的话,一颗心就安定了下来,没有方才那样惊慌了。
她惊慌失措,跪地哀求,不过是担心薛皇后不给她做主,那她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薛皇后对几个公主不错,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不错不够。
抬眼看住了夷安,就见这年少的女孩儿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其中的沉静叫自己竟觉得心安了许多,大公主眼泪差点儿出来,顾不得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夷安,握住了她的手眼角就滚下了泪来,轻声道,“是我误了。”她抬眼去看到了现在还没有换本折子的薛皇后,哽咽地说道,“我只担心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叫母后失望,却忘记了,不管什么时候,我,我都是母后的女儿,母后总会给我做主。”
“那……”
“是我遇人不淑。”大公主擦了一把眼泪,却只伤心地说道,“当年我嫁给他,满心的欢喜,因为这是我真心喜爱的人。”
她顿了顿,这才低声说道,“他对我很好,哪怕是我多年无所出,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纳妾,因这个,我才觉得他对我是真心的。可是……”她万万都没有想到,府里确实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庶子,可是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置的外室,竟已经叫他儿女绕膝,又成了一个圆满的家。
“那个家里没有我,他们和和美美的,竟叫我如何自处呢?”大公主伤心地说道。
她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不叫自己的驸马为难。她努力不做个公主,只当做平凡的女子,服侍夫君,孝顺公婆,除了不能生孩子,她什么都做得最好了,甚至驸马喜爱华丽的衣裳,她也忍着心中的不喜穿戴起来,这样上心,不过是想要弥补没有孩子的缺憾。
“是他说不需要孩子的,”夷安的沉默里,大公主低声说道,“他说他有四个弟弟,如今不知多少的侄儿,过几年过继一个,也就是了。”
她竟没有想到,驸马二弟的次子,最叫他喜欢的那个侄儿,其实是他在外头养的外室的亲子,当年生下来就抱在了府中养育,放在了二弟的名下,而那个弟妹,当年也并未有孕,不过是瞧着她日日在公主府不在家中,因此全家唬住她一个罢了。
“既如此,这就是欺瞒之过,”夷安听了真是恶心透了,见薛皇后眉目都淡淡的,此时便覆上了大公主的手,含笑说道,“公主本是个贤良人,偏驸马竟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将殿下置于何地?如此揣测曲解殿下的心性也就罢了,这暗度陈仓,只怕所图非小,我听了心中竟骇然,只怕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些不轨之意?”见大公主骇然抬脸,仿佛被自己往死里论罪的做法惊住了,便微微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货色,值得什么呢?
“你的说法儿,我,我……”大公主呆呆地说道。
“淮阳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殿下如今竟还惦记着从前的情分,竟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夷安幽幽叹道。
大驸马的心思,她多少猜出来些。
论及本朝,公主下降这是天大的荣耀,怎敢继续纳妾呢?又生出庶子来。
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又是皇后亲手抚养过的大公主。
只怕淮阳侯心中恐惧,恐皇后为大公主张目,不肯给自己庶子封爵,到时候没有嫡子不能承爵,淮阳侯的爵位只怕就要断了。
假若是侄儿,淮阳侯又表现的情深意重,自然是叫大公主愧疚,皇后满意,到时候还是自己的血脉,大驸马这如意算盘,其实打得很好。
可惜的是出师未捷,竟叫大公主揭破了。
“如今,殿下意欲如何呢?”夷安看着这传说中被皇后抚养的大公主,只觉得她软弱怯懦,半分没有皇后的魄力,到底心中一叹,安然地说道,“不过为了什么,您都无需生出这样大的恐惧,难道这件事儿,是您的错?”
见大公主语塞,她笑了笑,灯火摇曳下,目中中生出了些竟叫大公主恐惧的东西,此时慢慢地说道,“既然驸马是这么个性情,您还守着温柔贤惠做什么呢?别人也就罢了,这位驸马,您只往死里打,叫他有点儿记性,这不难吧?”
做着大公主,连个驸马都拿捏不住?
大公主看着夷安谈笑的模样,仿佛见到了童年时皇后面不改色地处置了顶撞自己的后宫妃嫔的模样,打了一个寒战。
薛家的女人,都是这样心狠!
“驸马您舍不得,他的那二弟与您的妯娌……”夷安继续叹气道,“作为臣下,将您当做傻子一样糊弄,没准儿背地里,还笑话您傻呢。”见挑起了大公主心中的怒火,夷安敛目,一双纤细的手慢悠悠地划过桌面,仿佛极轻描淡写地笑道,“以下犯上,罪不容赦!阖府看殿下的笑话,若是没有点儿手段出来,谁还能将公主放在眼里呢?”
大公主竟叫人唬住了这么多年,没准儿这一家子怎么在背地里嘲笑呢。
“我该怎么办呢?”大公主如同找着了主心骨儿,急忙拉着夷安问道。
“驸马的二弟,可做着官?”
“自然。”大公主顿了顿,便疑惑地问道,“这又如何呢?”
“简单的很,”夷安见薛皇后已经不再听此处的话了,知道她是放心了,便含笑说道,“公主是个善心的人,也不愿妄作杀孽,况朝廷命官,怎好因内宅之事处置生死呢?既如此,就打的半死,听说蜀地风光如画,就寻个蜀地深处的官职,送他们一家子去养伤平复心情,如此秉公而论,又到底顾及了一家子的情分,方才是公主的心,对不对?“她和气地微笑,然而目中的阴冷,却叫一旁的四公主打了一个寒战。
“蜀地,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薛皇后便淡淡地在上头说道。
大公主听得有些迷茫。
这看起来高高提起,竟轻轻放下,究竟是做了什么呢?
这不是看着她是个软弱的人了么?
“没了?”大公主听夷安嘴里说的厉害,然而却只打了驸马家中的人一回,什么都没有了,不由有些脸面上过不去。
“您只回去如此说如此做,若驸马还是那样理直气壮,您再回来。”夷安托了一盏茶笑眯眯地说道,“殿下放心,若他还敢继续对您如此,我竟是要佩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