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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沽南深深了吸了一口气,面上镀上痛苦之色,好像这木梳上的划痕都留在了他的心头,恹恹说道:“你厌我,我又何尝不厌自己?”
说着,他将那梳子又放回了原处,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没有半分迟疑就扔在了雕花床上。只见锦被柔缎刹那被火舌吞噬,而宁沽南背对火光缓步出了小楼。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到这地方,却也做打算要毁了这地方。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旧事都一并从这个世上抹去,才不会让人窥见他的那些落寞年岁。
“啊啊……呜……”正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不知从哪处转了出来,见到小楼中传出火光,疯了似地的对着宁沽南比划道。他虽然面目急切,可嘴中却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然宁沽南只是微驻了脚步,略抬了眼皮看他。
那老汉见火势越来越发,顷刻功夫就要将整座小楼都吞噬掉,作势就要上来扭打纵火之人。
“丰伯。”宁沽南忽然平静的开口。
“……”老汉虽然双眼昏聩,口不能言,但双耳却是聪灵,听了有人叫他这个名号,立即停了下来,仔细打量。“啊……啊啊啊……”
宁沽南转过了身,感慨似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想不到竟然是你留在这地方打点。”
老汉更是激动起来,灰色的眼中沁出眼泪来,他又张嘴说了几句,只可惜到底音不成字,杂乱的比划着。
宁沽南并不在意,顾自对着他继续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丰伯。”
老汉挥动着手摇头,之前的愤怒被此时重见的欣喜一扫而光。但偏在这个时候,林沉衍脸色一变,从袖中摇出一物直接在那老汉枯皱的脖颈上划了一道。那老汉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痛苦的捂着汪汪淌血的伤处,支撑了不足一霎就瘫倒在了地上。他一时没有断气,不可置信的盯着对他行凶之人。
宁沽南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无甚波澜,“你这样忠心,到了下面,也尽心伺候她去吧。”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雪白的汗巾,将刀身上的血迹擦了又擦,直至恢复了之前的光洁才丢了去。
而他再不看地上有几分旧情的那个老汉,缓步离开。他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火光映照下,他黑眸冷眼,风华逼人,然可惜了是个心硬如石。
宁沽南出了那院子,再无半点之前的犹疑茫然。重新上了马车后,发现又有一叠新的公文堆在了上头。他扫见最上头的那一封却是一烤了火漆的加急文书,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勒州。
这几日,日日都有从勒州加急送来的密信。然依照密信来看,前几日勒州的诸般事宜都理当处置妥当了才是。
此时宁沽南拆了来看,心中却有些诧异。原来裴揽光让人押解了勒州一事中犯了事的上京都,而她自己却是和林沉衍折转去了黑云城。黑云城并非是勒州到京都的必经之地,如此……她又是要去做什么?
宁沽南凝思片刻,将那密信又重新装回了回去,对着外头的人道:“去吩咐人看紧了林沉衍,若再有差池……”他语气森然,虽未有严明,但后果如何,却都应当知道。
他想到前两次,纵然有人监视着林沉衍,但却总能却他不动声色的解去。不知是这位驸马爷当真厉害,还是林相府住着的老狐狸老谋深算。林易知这几日称病在家,并未上朝,更是关门谢客,让人探不出一分虚实来。
宁沽南摩挲着自己手指上带着的银戒,心思已经转了几转,余光瞥出窗外……“停!”
马车立即稳当的停了下来,正停在闹市的街边。宁沽南隔着帘子朝着远处看,穿梭的人群中正见有一个锦衣男子快步入了绿风楼。那人宁沽南之前倒是留过心,正是林易知的长子林缜思。
只是这人往日行径端正,理当不会出入烟花之地。此时他低着头,显然不愿被人瞧见了。可又偏凑在白日去,可见事情紧要。
“去看看。”宁沽南对着外头吩咐。他左手做拳抵在唇上,眸中却是闪过了意味不明的深意。
总没有人是完全没有破绽的,既然自己,没有那就从他身边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