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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夫人,妾身觉得这些事不适合妾身在此听着。妾身只想带着媳妇和莲儿好好的侍奉老爷就好,请允许妾等退下。”马姨娘深深的拜下。
秦功勋脸色本就不好看,挥了挥手。
吕氏提议要给秦枫和秦湘他们提前分好聘礼和嫁妆,数起来没多少东西可以给他们,所以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若是按三房来算,还真是分遗产的架势了。
四房是妾室庶出,又没有男丁,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如果秦功勋去世,通常都要搬出秦府,到庄子上养老过活,至于过得好坏,还不是看夫人的眼色。
秦枫是孙,也只能仰仗秦中矩分到的财产给他,而且,就算给他点聘礼也得看长孙的聘礼再减量才算合适。秦湘是得不到公中一分钱的。
吕氏咬着牙,微笑道:“你们长房已经有了家产了……”
秦钰忽然笑道:“这怎么能这么比呢?不过也难怪,夫人没有读过书,自然不会算这笔账。那我来算清楚吧。我们长房的家产也是我祖母和我们娘的嫁妆,本来就不是公中的财产。至于秦湘的嫁妆自然是夫人您和二婶的嫁妆直接给就好。要不外人还以为我们秦府从祖辈都没有规矩了。”
“可不是,老的就知道侵占被人的财产,教育出来的后辈自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婉柔美的声音如一把刀割得秦功勋和吕氏浑身肉疼。
吕氏忍着怒气,叹了口气:“老爷,你看,我说孩子们不太懂事吧?一点都不能体谅老爷您对孩子们的心。”
“哎,祖父不怕被错脊梁骨就答应夫人吧,免得夫人觉得老爷过世后分布均匀。不过,我真替祖父难过,您身子骨健壮着呢,怎么就有人想着分家产了?真心寒啊。姐姐我们走吧,祖父自有好夫人好生照顾着,定气不着的。外面再有不好听的,我们多替秦府挡挡风罢了。”沉欢见差不多了,懒得和他们磨嘴皮子,反正她们没胆量私自私吞财产。
“也是,这里好像没我们什么事。我的那份自然是留在公中的,孙儿希望老爷长命百岁呢。”秦钰长做揖,拉着沉欢和秦婉转身便走。
秦钰如今是府中第二个有功名在身之人,谁也不敢拦他的路。
吕氏气得脸色铁青。秦中矩和刘氏急了。他们谋划得很好,要把家产先分出来,尤其是想要两间最好的铺子,这样从现在开始就能赚钱了。秦湘若是能赶紧许配人家,老爷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没有嫁妆出嫁,会丢秦府的脸的,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另外给弄些嫁妆的。秦枫没有经济实力,也娶不到好人家女儿,撑不起门面,而这些银子从哪里来?唯一的便是将长房的那份匀来。秦松涛为官后,秦功勋更加注重颜面。
被长房三兄妹将一搅局,秦松涛首先不会将全部家产拿来分配,更不会将能分给他的全部给他。
秦中矩便急了,“父亲,这可不行啊。您是知道儿子的,儿子没有功名,没有产业,拿什么给湘儿做嫁妆啊?如今枫儿要说媒的是余杭县令的小女儿。怎么样都得有像样的聘礼才好啊。”
秦功勋睨着他,“你自己挣啊,长房只是三个孩子,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就不行?枫儿也14岁了,为什么不像钰哥儿学学,考个功名回来?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中矩哭丧着脸,“父亲,你知道我没有产业啊,想挣那什么本钱挣啊。”
“老爷,中矩他没有产业,但这么多年他为了秦府的事情兢兢业业,那次辛苦的账款不是他收回来的?你也得为他考虑考虑。如今枫儿的亲事已经就在眼前了,不过是早些将聘礼和陪嫁给他们罢了。”吕氏急了。
秦功勋瞪她:“你越老越糊涂了!钰哥儿还没议亲,怎就轮到枫儿议亲?”手罢,拂袖而去。
气得吕氏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秦中矩沉着脸,“娘,你要想办法。明儿吴公子就要到府里来了。这也是最后机会。”
吕氏咬牙,“你爹越来越不信我了。府中的钥匙一直都由钱陇拿着。我只管账。我去哪弄银子去。”
“祖母,你说过要给我丰厚的嫁妆的。”秦湘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吕氏爱怜的摸着她头发,“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的。”
因苏氏要入京,也没说要多久回来,瞧她们的摸样,这对母女是不想回来了的。
何况秦嫣入京目的大家都清楚得很,因而秦功勋只好将中馈和钥匙交回给吕氏,也让马姨娘跟着看着,这下吕氏终于开始神气了。
秦嫣和苏氏在秦钰回来的前两天就启程了,到了盛京终于见到秦松涛,母女两都忍不住抹眼泪。秦松涛已经在东大门柳子胡同置办了一处四进院子,一家人住得极为宽敞。
秦松涛已经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事情,可秦嫣入宫的事大,秦府那些事便无所谓了。将她们好好安慰一番,一家人总算是开心了。
第二天褚贵妃就派人将秦嫣单独接进了宫里。
秦嫣第一次踏入皇宫,入眼皆是满目奢华,沿途宫人们见到他们是褚贵妃宫里的人都恭敬的心行礼,心里的膨胀无法明言。
褚贵妃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抚弄着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妙龄美人。
好半响,秦嫣都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知道褚贵妃正在打量她,屏住气息,不顾膝盖疼痛,让自己姿态端庄。
“平身。”娇媚的声音传来,秦嫣忙谢恩站起来,双膝发软,差点没站稳,赶紧绷紧了身子,站直等着吩咐。
“过来让本宫瞧瞧仔细。”
秦嫣款款上前,将眉眼低垂,看着褚贵妃的下巴。这是瑾如教她的,对位份高的宫妃不能平视,但要将头抬起,让对方看清你的面孔上的表情,否则,她们会猜忌你,甚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褚贵妃很满意她谦虚谨慎的表现,伸手拉她,“快来本宫身边坐下。让本宫好好瞧瞧。”
秦婉大喜,谢恩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前半部,挺直腰肢,恭敬的微微低头。
“恩,真是倾国倾城,若是皇上见了定会喜欢。”
褚贵妃的话让秦婉羞红了脸,柔声回道:“贵妃娘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娘娘的雍容华贵让民女想起盛开的牡丹。”
褚贵妃笑道:“牡丹?那可是比喻皇后的。”
秦嫣乖巧的答道:“贵妃娘娘如今不正如皇后一般吗?在我们大沥皇朝,还有哪位女子能如贵妃娘娘一般尊荣呢?皇后的位置迟早就是娘娘的。”
果然心机很深啊。
褚贵妃不动声色,抿嘴浅笑:“好个会说话的甜嘴。你父亲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口才也不差。秦嫣,你很想进皇宫服侍皇上吗?”
秦嫣微怔,褚贵妃的话好直白,可她唤自己入宫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如果她说想,会不会让褚贵妃觉得自己心太大,会争宠?如果说不想,万一褚贵妃有别的意思呢?
思虑片刻,秦嫣恭敬地说:“民女只希望能留在贵妃娘娘身边服侍,让民女也能沾染贵妃娘娘的一分贵气,学学为人的道理足矣。”
褚贵妃柳眉微微扬起,好个滴水不露,这才15岁,心思便如此深,将来呢?
她还真像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是她为了靠近皇上,用尽心思接近曹贵妃,直到她信任自己,才帮自己见到皇上,获得皇宠,自己历经艰辛打败曹贵妃,才得到如今的荣宠。
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女,竟然长得有几分自己年轻的模样。她入宫那年只有14岁,比她还小一岁。却不如她这般深思熟虑,口齿伶俐,若是入宫磨练几年,加上她和秦松涛的野心和前程,岂是甘心平庸之人?
她微微笑着:“去宣陆才人进来。”
允公公应了,便有宫人出去唤人。
秦嫣正在想这个陆才人是谁,值得褚贵妃专门叫来见自己,也应该是极为重视的新人。
不一会儿,一个着装华美,模样美艳的女子款款行来,在庭下跪了,行了礼。
褚贵妃笑着招手:“陆妹妹快来。这位是秦府的二姑娘,你们也算是远房表姐妹了。”
秦嫣微怔,忙站起来,对走来的陆才人行了个礼,脑子里搜刮着这是谁家的女孩。
“她是苏大人母家陆府去年送进来的,如今已经是才人了。”褚贵妃的话帮秦嫣解了惑。
陆才人扭着杨柳腰上前,站在褚贵妃的身边,甜甜的道:“妹妹好美,若是入了宫,定得皇上喜爱,如此我们姐妹两便可相伴服侍皇上了。”
秦嫣一顿,她这么敢在褚贵妃面前这样放肆?
飞快的看了一眼褚贵妃,见她表情未变,笑却深了。
“陆妹妹这几日辛苦了。”
“贵妃姐姐哪里话。身为嫔妃,服侍皇上是应该的。不过今夜皇上又招幸妹妹,妹妹得赶紧回去沐浴装扮呢,不能再陪,请贵妃娘娘赎罪。”陆才人俯身福了福,“妹妹告退。”
“嗳,别那么急。”褚贵妃伸手拉住她的手,握在双手间,“嫣儿要向陆才人好好学学。皇上最喜欢她的一双芊芊玉手,这双手弹得一手好琴。最近皇上身体不好,只有陆才人的琴声能让皇上安心呢。”
陆才人得意地笑着:“要不是贵妃娘娘提携,妹妹我也没有机会服侍皇……啊……”
忽然,咯吱一声骨脆声,陆才人惨叫着,痛苦地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
秦嫣吓了一跳,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宫人没有一个上前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任由她在地上痛哭的哭着卷作一团,似乎这种场景见惯不怪。
允公公弯了弯腰,叹了口气:“启禀贵妃娘娘,陆才人自个不小心将手腕掰断了,恐怕弹不得琴也服侍不了皇上了。”
褚贵妃抚了抚发鬓:“是吗,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呢?真是可惜。赶紧让太医给瞧瞧,可别残疾了,宫里的嫔妃一旦残疾便要打入冷宫的,那可毁了一辈子。”
“贵妃娘娘,求求你绕了我吧。”陆才人本来已经痛得煞白的脸顿如死灰,顾不上手痛,拼命的在地上磕头。
“今晚本来是陆妹妹侍驾的,哎,可惜了,这下要换人服侍皇上了。”褚贵妃压根就不听陆才人的话,揉着太阳穴,忽然想起来什么:“和陆妹妹一道入宫的还有一位能歌善舞的采女,尤其那柔腰简直迷人极了,今晚就让她去吧。也只有这样水嫩的柳腰美人才会让皇上忘记陆才人呢,陆才人,你说是吗?”
允公公一挥手,便有太监上来用手帕捂住陆才人的嘴巴,拖了出去。
秦嫣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握着手腕,身子微微发抖,一个正五品才人就这样说弄断手就弄断手。若是那个会跳舞的采女不听话呢?她的腰是不是也要被弄断。
背脊冒出冷汗,母亲一直以她的舞姿而骄傲,想到这里不由腰间生痛。褚贵妃妩媚的眼角微微挑起,余光看着变了脸色的秦嫣,满意的微微一笑:“你先回去。等本宫打点好了,你便可实现心愿,入宫伴驾了。”
“娘娘真的让她入宫?”允公公弯着腰。
褚贵妃勾唇冷笑:“那就看她有没有胆了。”
苏氏在府里焦急的等着,听见外面的声音,忙迎了出去,见秦嫣失了魂一般走进来,唬了一跳,握着她的手猛然惊叫:“嫣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秦嫣这才回魂,水光瞬间漫上,一头扑倒苏氏的怀里,浑身颤栗起来,“母亲,我不想入宫。我不要入宫,太可怕了,她太可怕了。”
苏氏慌了,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是怎么了?你父亲说你肯定能入宫的,刚才褚贵妃已经宣你父亲入宫了,想必是说这件事。”
秦嫣猛推开苏氏,疯了似的尖叫:“我不要入宫!入宫就是死路,她那么残忍,捏死一个嫔妃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我亲眼看见她掰断一个会弹琴的才人的手,我不要入宫,不要进宫!”
苏氏吓得魂魄都没了,赶紧冲上来捂着她的嘴:“老天啊,你可不能胡说。”
秦嫣猛摇头,浑身发抖,眼泪直流,看得苏氏心痛如绞。
“好好,不入宫就不入宫。等你父亲回来我们和他说。”
秦嫣这才安定下来,流着泪,死死的拉着苏氏的手,将刚才看到的细细说了,苏氏也吓得脸色大变。
两个时辰后秦松涛满脸喜气进来,见母女二人眼圈通红,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苏氏叹了口气:“嫣儿不想入宫。”
秦松涛脸色一沉:“胡闹!贵妃娘娘已经点名要嫣儿入宫了,岂能说不进就不进的!”
秦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求求你了,一定要帮嫣儿,嫣儿害怕。嫣儿保证不入宫也一定要嫁个好人家,帮父亲飞黄腾达。”
秦松涛第一次见秦嫣如此不顾闺仪,紧拧着眉头:“你先起来。作为父亲,怎不会心疼你呢?只是这条路也是你自己选的,如今贵妃已经准备下旨,难不成你抗旨不成?”
秦嫣一愣,呆呆的眼泪直流。
苏氏急了:“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松涛沉着脸:“容我想想办法。”
秦嫣和苏氏惶惶不可终日,焦急的等着秦松涛的定夺,没想到下午秦松涛就兴匆匆的回来,指挥人打点他们回豫州。
“今日讲学刚好遇到荣郡王爷,听闻宁二公子回豫州接他外祖母入京,我便以同乡的关系托他们护送你们一道回去。我已经给允公公送了份大礼,想办法拖延褚贵妃下旨的时间,等你们回去,褚贵妃将事情丢淡,或我另想办法打消她的你念头。”
秦松涛指着台面的大包小包:“这些都是盛京的特产和胭脂水粉。回去好送人。”
秦嫣和苏氏松了口气。
“只是,嫣儿,如果不入宫,你可想好要如何?”秦松涛忽然问道。
秦嫣一怔,“女儿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
秦松涛拉着她坐下:“如今褚贵妃最想得到的帮助不是入宫服侍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她最想的是有自己人嫁入睿亲王府和荣郡王府。只有控制了这两个王府,褚贵妃才算真正站稳脚跟,才会被她高看一眼。”
秦嫣定定的看着父亲,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爹是听说宁逸飞要回豫州,所以故意托他送我们的?”
秦松涛欣慰的点头:“正是。嫣儿很聪明。剩下的,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秦嫣眸瞳流转,一抹惆怅落在眼底,凌凤,他心里有没有自己?
没落也只是片刻,便焕发美丽的光芒。“爹,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
苏氏却担忧的看着秦嫣,她变得越来越有心机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11月下旬的天气骤凉。
农庄里送来了自己养的羊肉和大鱼,取了最好的肉送来玉春院,金嬷嬷带着人亲自片了,准备给沉欢他们弄火锅吃。
沉欢让丫鬟们在抱夏里架起炉子,三兄妹兴高采烈的围着小炉子涮着肉吃。
忽觉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刚抬头,一个披着灰色水貂毛大氅的俊美公子走了进来。
“呵呵,老远就听见你们在抢肉吃的叫声,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也要吃羊肉。”
“宁公子。”秦婉惊喜地站起来。
沉欢诧异地看他,“你怎么来了?”瞟了一眼云裳们,“你们怎么搞的,宁公子来了,竟然没有事先通报。”
这种防备能力真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了。
何况,上次的事件还没听说解决,宁逸飞怎么那么自由的出来了呢?
“我是天降神兵,他们哪里拦得住。是我不让通传的。”宁逸飞笑着解下大氅。
新月忙接过,烟翠就摆了一对新筷子和白瓷碗。
沉欢瞟着她们,太主动了吧这群丫鬟,主人还没发话呢。
云裳出去打了一转回来凑在沉欢耳边轻语。
秦嫣回来了?还是宁逸飞亲自护送回来的?秦功勋还特意将他安顿在乐荫园隔壁的儒风院住,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