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神和恶魔般的存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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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亮子站起来,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狠狠的扔出去,自言自语到,小飞应该快回来了。我不想和西贝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于是我假装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大亮子,小飞很厉害么?大亮子点点头,说,很厉害,跟你一样厉害。我说是么,他数学和英语也能考双百么?大亮子摇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个。我说哦,那他在他们学校也是班长么?大亮子擦了擦汗,说好吧,他没有你厉害。我说哦,那他长什么样子呢?大亮子说,你见过的,你记得咱们第一次在铁轨见面的时候我身后的那两个人么?我大吃一惊,问道,你说的小飞就是那个黄毛么?大亮子说呸,那个黄毛,被你一钉子扎成三好学生了,后来就再没跟我联系过,是他旁边那个光头。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光头,但印象并不深刻,我说,大亮子,那个光头似乎不太喜欢说话,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大亮子呵呵笑,说道,等你对他有印象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住院了。我说哦,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然后我冲大亮子的身后指了指,说道,你看,那边也有个光头。

大亮子扭头看过去,远处确实有个光头正向这边走来,因为太远,所以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他是个光头,这个光头走的不紧不慢,而且是在铁轨上走着,完全一副不怕火车撞的样子,大亮子仔细看了看,说,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小飞也是这个样子,总是喜欢在铁轨上走,看到对面来火车了才从铁轨上跳出来,很牛逼。然后西贝在一边很不屑的摇摇头,说,这有什么牛逼的,看到对面火车来了不也不从铁轨上跳出来,才是真牛逼。

这时光头已经越来越近,我看到他穿着休闲装,个子也并不是很高,但很结实,也是一副少年的样子,唯一不像少年的,就是他一边走着还一边抽着烟。

我说大亮子,那个光头跟你抽烟的样子真像。大亮子说是么?然后又扭头,再次仔细看过去,突然蹦了起来,冲光头用力的摆手,大声喊道,小飞小飞。然后我大概看到光头咧着嘴笑了,而后加快了步伐,最后跑了起来。

西贝也站起身,踮脚看过去,说我靠,不是这么巧吧。我也不太相信还真能有缘千里来相会,但此时大亮子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往光头的方向跑去,两个人很快交汇一处,拥抱到了一起。这让我有些小小的醋意。西贝很善解人意,说没事,不还有我呢么?要不咱俩也抱一下。我瞬间脸就红了,说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清的。西贝呵呵笑,问道,壹壹,你抱过女孩子么?我说我没报过女孩子,不过我小时候经常让我妈抱。西贝淡淡的说,壹壹,等你长大了,我一定让你抱抱我。

这时我的脸更红了,还想说什么,但大亮子已经和这个光头手牵着手走到了我的面前,大亮子一扫之前的颓靡,冲我喊道,快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小飞。小飞挠了挠头,只是咧着嘴笑了,一副很憨厚的样子,指着我问大亮子,这个红脸的哥们是谁啊?大亮子说,这是我上学新认的兄弟,叫马壹壹。小飞哦了一声,和我握了握手,然后又指着西贝问道,亮哥,这位是亮嫂么?西贝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往前走了一步,偷瞄了我一眼,说,不是亮嫂,是弟妹。大亮子哈哈大笑,说是弟妹是弟妹。小飞说哦,是这个关公脸的女朋友啊。大亮子说小飞你说什么呢,壹壹怎么是关公脸了?说完看了我一下,喊了句我草,壹壹,你的脸怎么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这天黄昏在铁轨边上遇见小飞这件事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只记住小飞是个大光头,锃光瓦亮的大光头,除此之外,别无他念。之后几个人分别。大亮子和小飞聊得甚欢,于是先走一步。我送西贝回家,这时天已经擦黑,西贝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两个人一路上并没有沟通,虽然路很远,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枯燥,而且在蹬自行车的时候很有力量,边蹬边唱: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一直到西贝家门口,我对西贝说再见。西贝轻轻的微笑,脸颊一侧有一个小酒窝,她像一个成熟的女人那样抚摸了一下我的头,揉搓了一下我的头发,而后我像一个不成熟的处男一样再次脸红起来,西贝一直笑,边笑边说,壹壹,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于是我的脸再次红的发烫,我甚至感觉自己快要燃烧,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焰,我不知此时的西贝是否能感觉到我的温度,可以煮鸡蛋下面条的温度,这就是青春期的温度。

回家的路上,我依旧充满着力量,我的荷尔蒙就像川流不息的大海,内分泌就奔腾不息的黄河,我把自行车骑的飞快,头顶上依次闪过霓虹,耳边似乎有风,是并不寒冷的风,我边骑车边唱,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这次彼此分别之后,便正式进入了为期一个半月的寒假,这虽然是我的寒假,但同时也是我父母的寒假,当然,因为我的成绩和我的排名,所以对于我和我的父母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快乐的寒假。在这个寒假的农历新年里,在走亲访友的过程中,我几乎是神和恶魔的共存体,每当我报出自己期末考试的成绩时,总会让大部分亲戚朋友自卑,因为他们的孩子和我比起来很是不如意,但就是这种自卑,造就了我父母的骄傲,即便他们总是假装谦虚的说考试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还是要让孩子德智体全面发展。但他们越是这样假装,就越让人觉得他们就是在假装,于是觉得他们假装的人就越受伤,他们越受伤,我擅长假装的父母就越骄傲的假装,而我这时站在一边,充当着别人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自己家孩子一无是处别人家孩子完美无缺的别人家的孩子。这是一种无比病态的优越,也是一种至尊无敌的寂寞,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优越和寂寞,让我在这个寒假里,越发感觉空虚起来,我突然挺想大亮子,因为过年的原因,我和他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到面。当然,我很想大亮子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我只是想通过挺想大亮子这件事来平复自己更想西贝这件事,我在想,因为我在想大亮子,所以我也可以想西贝,这是不矛盾不冲突并且无所表达的一件事。

就是因为这种无来由的空虚,在2000年的春节晚会上,我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一首歌,并且用习惯性记忆法瞬间记住了这首歌的全部歌词,当时我听到它的旋律,听到它的歌词,突然就感觉很有意境,并且这种意境似曾相识,很像和西贝看火车时的意境,很像送西贝回家的意境,很像送西贝回完家自己再回家的意境,总体来说,这首歌表达了我当时想念西贝的意境。当然,只是表达了想念西贝的意境,是无关大亮子的意境。

这首歌叫白桦林,演唱他的歌手叫朴树,一个满脸青春痘而且从来不笑的家伙,在他的身上,似乎写满了寂寞,尤其是在他唱到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的时候,越发让人感觉到寂寞,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寂寞。有关想念西贝的寂寞。

之后我跑到盗版市场买了一盘朴树的磁带,知道除了《白桦林》之外,还有一首歌叫《那些花儿》。盗版磁带的声音很嘈杂,但在我听到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的时候,我竟然有流泪的冲动,并且有回忆过去的冲动,虽然这时的自己,除了回忆考题之外,还没有什么过去,而且这时的自己,也只是现在的过去,但就是这样的情绪,突然让我纠结起来,我开始慢慢学着哼唱,我想学会这两首我当时最喜欢的歌曲,而后唱给西贝听,让她知道,我不仅仅会唱《少先队队歌》,我还会唱《白桦林》,会唱《那些花儿》。在我刚学到不走调的时候,我决定先唱给大亮子听,我得先让他知道,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主打歌,终于摆脱了他那首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的流氓歌曲。

想找到大亮子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这时还在过年期间,铁西区的每个少年兜里或多或少都装着些压岁钱,在大亮子眼里,这些压岁钱本就应该姓张,于是在一个下午,我跑到铁轨边上找他,刚从天梯上爬上去,就看到大亮子正在上面搞队列演习。

大概有五六个少年呈横队站在大亮子面前,站的很笔直,裤兜被翻在外面,钱拿在手里,大亮子蹲在铁轨边上,小飞笑咪咪的依次收费,手里攥着一把十块八块五毛一分的人民币,除了这些钱,好像还有两块大大泡泡堂,小飞收了一遍之后又回头收第二遍,边收边搜,竟然从一个少年的内裤里掏出一张五十的,小飞惊喜的喊了声我草。然后往这个少年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这个少年没反抗,呜呜的哭了。

小飞说你他妈哭什么哭,说完又准备抽耳光,这时我已经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因为之前我也有过这种待遇,所以这时的气愤多一些,我说光头小飞,你干嘛呢?小飞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全是怒气,他显然没有认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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